康明忍了一会儿，也严肃起来：“师弟，我真的不是笑你，看到你，我想到了我自己的过去，一下子感到很好笑，我是笑我自己。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应该以严肃的态度与你谈严肃的问题，不应该这样无度地放松。”

县长对一个秘书认错，这是江思海都没想过的事，虽然说共产党讲究人人平等，但中国五千年来，哪个时代真正有过平等的人权？并且他口称师弟，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的自如，无疑就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朋友，或者说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师弟。

康明见江思海没有啃声，又问了一句：“你还在生气？”

江思海若有所悟地说：“啊，不！我在想，我应该怎样进入这个角色。”

“不要想了，你原来是怎么工作的，或者说你想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顾虑多了，反而会瞻前顾后，放不开思想。”

江思海有点不太相信地看着康明，小心翼翼地说：“你的意思是，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康明也盯着江思海说：“当然，除非你说的是反动话，做的是违法乱纪的事。”

“那我……”江思海有点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但看到康明征求性的眼神，还是将想说的说了出来：“我对你有几个疑问，是不是能让我了解一下你，问几个问题？”

康明点头应道：“可以，这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你不了解我，今后怎么为我工作？怎么能理解我的工作思路？”

江思海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转身去为康明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康明手里，然后才开言：“康县长，我就是对你的工作思路很不理解，才心存疑问。我想知道，以你的智力，完全没有必要在兴南装疯卖傻，许多事情通过其他的途经，也能很好地解决问题，为什么你以前的表现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康明示意江思海坐下，说：“你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叫名字，或者叫我师兄。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地方让你捉摸不透？”

江思海也不客气，坐下就说：“你是县长，到哪里检查工作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没必要偷偷摸摸，你想效仿古时候微服私访的做法也没什么错，目的是为了得到更真实、更全面的情况，但故意做作就没必要了，这会影响你的声誉，让别人认为你是幼稚可笑的官员。”

“你从哪方面看到我做了幼稚可笑的事？”康明反问。

“比如说，你每到一个地方，一点也不问正事，也不去作调查，就只顾着玩，我真不知道你掌握的那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在公开场合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完全不象是一个县长，到象是一个反应迟钝、有智力障碍的人。我就很不理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许多事情可以用很多方法达到目的，没必要去采用这种严重损害自己的声誉的方法。另外……”

康明摆手示意江思海，让他不必更说下去了，他知道江思海下面想说什么，不如给他一个以一概全的回答：“我站在台上，是为了给人做一个引人注目的幌子，或者说是演一曲上人看的戏，让那些看戏的人都呆了，躲在暗中的人才好掏他们的钱包。”

江思海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康明的背后还有一个黄国庆，但听康明这么一说，就知道康明的背后还有一个真正起作用的人在帮他完成“偷钱包”的工作：“这么说，史玉香也是与你同台唱戏的搭当？”

康明正想回答，门开了，进来了一个光艳照人的美丽女子。这女子一进门，就象是飘进来一团红艳艳的火，使得办公室为之一亮，温度也上升了几个点。两个青年男子汉的眼珠，齐刷刷的向门口望去，谁也没说什么话，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你们这样背后议论我，好象有点欠缺绅士风度哦。”

今天，史玉香一身火红色的长风衣套在她妸娜的身体上，竟然显得有几分妩媚，而脸上，还是那一幅飒爽的英姿，恰似一只火烈的凤凰。史玉香从来不会这么打扮，她永远是一身短上衣套上笔挺的长裤，并且都是素色的，有时候也会穿上迷彩服，显得干练而又英气*真人。

这样的装束，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华贵”，脸上是一种让人不敢接近和正视的雍容，难怪孙丽说，史玉香出生名门，有着不凡的身世，现在看来，还真被孙丽言中了，她这身装束，就透着那种书香门弟的风韵。

可是，名牌服装对史玉香来说，那是多余的华丽，至少在康明心里是这样，康明熟悉了史玉香的朴实装束，一下子面对贵气十足的史玉香，康明感到心里隔了一道墙一样，原本相容的心与心之间，变得有了距离。

史玉香走到康明面前，眼光中有几分关切，又有几分别后思念，康明看得懂她的脸，尤其是那双带有几分迷离的眼睛，毫无保留的将她的内心呈现在康明的眼中，康明仿佛能看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那是热恋情人久别重逢的思念。

康明看得心里有点紧张，不得不说，这身衣服穿在史玉香身上确实很漂亮，加上她那有几分迷离的眼神，让康明心神一动，神情奔驰，在赏心悦目的同时，又有几分不自在，总感到哪里有几分不习惯，好象面前的美女不是史玉香，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很熟悉又陌生的人。

康明的不自在，史玉香看在眼里，这不是她想取得的效果，她原本以为康明会对她这身着装神魂颠倒，至少会给予大加赞赏，她相信康明也在思念着她，见到她恢复了健康会喜出望外，可没想到会让他露出陌生的眼神。

“怎么？不好看？我换了身衣服你就不认得我了？”史玉香偏着头，俏皮地问。

“啊，不，很漂亮！”康明不得不承认，这身衣服穿在史玉香身上，能很好地衬托出她的女性柔美，只是看惯了穿便装的史玉香，一下子见她打扮得如此入时，心里在猜度她的用意，可是还没猜度出来：“这衣服是你自己买的？”

“当然！不过……”史玉香贴近康明的耳边，小声地说：“孙丽给我参谋的，她说，你喜欢女性化重一点的装束，陪我在清源转了一上午，才选中了这件大衣。说实话，到底怎么样？”

“好，好。”

康明有点感动，女为知己者容，史玉香能为自己改变她的穿着习惯，这说明在她的心目中，将他放在了很重要的位子，知己的位子。不管这套衣服是不是很适合她，或者说，是不是很适合她的性格，但她为自己做了，改变着她的习惯来迎合自己的爱好，这就足以说明他在她心目中的份量。所以，他这个“好”，多数是指心里上的赞赏。

史玉香那涂了淡淡口红的嘴唇离康明的耳边更近了，鼻子里闻到了谈谈的口红香味，耳边却响起了史玉香略带责备的耳语：“言不由衷，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你不喜欢我穿这身衣服，如果这身衣服穿在孙丽身上，她一定能将你迷倒。”说完，还对康明抛了个媚眼。

康明心神一荡，并不是为史玉香的媚眼，而是为她的行为。史玉香在表现女性柔美方面做得实在不怎么样，如果这样的动作由孙丽做出来，那就自然流畅而且令人心驰神往，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亲一番。但史玉香做出来的，明显地有点牵强附会，留有破绽百出的作秀感觉。

然而正因为这样，康明才被感动了，一个人为你改变自己的心性，去迎合你的爱好，那是淹没了她自己，而以你为中心，这是爱得失去了理智的结果，难怪人们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你大可不必这样，你这样让我感到有心里压力。”康明慢慢地摇着头，然后又点点头。

史玉香的眼睛里表露了一丝失望，她的脸僵滞了，苦笑着，并恨恨地说：“孙丽，你把我给害苦了，我和你没完！”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抱怨孙丽，到不如说是故意说给康明听的，她要告诉康明，自己的这身装束是孙丽的主意，不是自己的原意，至于产生了不好的效果，那怪不得自己，只能怪孙丽，是她说，康明喜欢女性化的装束，所以她对会这样打扮自己。

“其实，我更喜欢看你穿便装，那符合你的性格。”康明随随便便地说，而他的眼睛里闪现了一片柔情，如果不是有江思海在，他会一把将史玉香抱在怀里。

“我为你容，我为你装，我是你的女人。”

这样的话直接对康明说了，她才感到自己又做回了史玉香，装束上已经失败，性格上不能再失败了，否则，自己就一败到底了。现在她知道了，说康明喜欢女性化浓郁的装束，那也是因人而异的，他更欣赏的是装束和性格和谐，以到达到完美的协调。

“我知道。”康明说：“你这样打扮其实更漂亮，亮得我都不敢认你了。”

这是违心的赞美，美则美矣，但不合心。

史玉香装衣服脱下来，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我准备把它剪碎了，用盒子装起来，再卖给孙丽。”

史玉香一再提到孙丽，这才让康明听出了这件衣服背后的故事，敢情这一切都是孙丽的主意？孙丽将史玉香推给自己，其用意何在？通道是给自己一个信号，从此不再与自己来往？虽然康明想起孙丽曾经给自己介绍过史玉香，有意将两人撮合到一起，但康明坚信，没有一个女人会将自己心爱的东西拱手让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男人，那是绝对不可以相让的，所以，他当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再说那时候，他也没放松对史玉香的警惕。

而现在，孙丽确确实实这样做了。

康明心里有一点点痛，毕竟孙丽是自己很合意的情人，一起创造过浪漫的故事：那个雨夜，那个溶洞，那场智斗审判员的法庭辩论，还有清源宾馆里的点点滴滴。一想起那个人前端庄秀丽，人后温柔体贴，沾在一起的时候又风情万种的孙丽，康明就有点失神，现在她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康明的心就象是被人捥去了一块一样的痛。

熟谙心里学的史玉香看出了康明的心里变化，一股醋意涌上心头，嗔怪道：“怎么？你舍不得孙丽？”

“啊，不是……我是想，衣服无罪，你没必要蹂躏它。”

“是不忍心我去报复孙丽吧？哼！我偏要这么做，我要让孙丽知道，作弄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康明无语了，他知道，醋意正浓的女人是碰不得的，一碰，醋酝子就打破了。

沉默的时间很短，因为还有一个一直没出声的江思海在，趁这个短暂的停顿发话了：“我是多余的，我先告辞！”

江思海的话，正好给康明一个下台阶：“慢，你别走，我们的事还没谈完。”

江思海想举起双手做一个耸肩的动作，发现对象不对，场合不对，又放下了：“现在，好象不是谈事的时候，我还是等一下再来吧。”

康明知道江思海心里的尴尬，也不勉强，说：“那好，你先到莫莹那里报个到，顺便告诉汪主任，说我和你下午就去大溪，叫刘小凡准备车。”

康明才在大溪遇了难，这么快又去大溪，好象有点不正常，江思海想问，但还是没开口，他要自己好好想想康明去大溪的目的，如果不能猜透康明的工作思路，今后工作上就谈不是默契，那是做秘书的不称职。

所以，江思海没再问，而是转向史玉香招呼道：“史警官，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目送江思海出了门，康明这才站起来，拿过桌子上的红大衣，给史玉香披上：“傻姑娘，别冻着了，犯不着跟衣服过不去。”

史玉香一展双肩，想将大衣掀下，当大衣往下掉的时候，被康明拦住，并顺势将她拦腰抱住，贴在怀里：“其实，你穿这衣服真的很好看，只是在别人眼里，你就丢失了你自己。”

“这么说，那我以后只穿给你看。”

康明重重的点着头。

史玉香感应到了康明那双大手的温暖，和手腕揽腰的强劲，一下子就从刚才的醋意中释放了出来，她闭上眼睛，将头埋进康明的怀里，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和幸福。尤其是康明用嘴唇吻她的头发的时候，她感到在这个世界上做女人真好，无比的好。

史玉香不是小鸟依人的性格，所以这样的温存没的持续多久，她就抬起头，回应给康明一个热烈的吻，然后问：“你找到秘书了？江思海？”

望着史玉香那张恢复了红润的脸，康明又点了下头。

“你很有眼光，这小江真的不错，是个人才。”

康明打趣道：“你是在表扬我，还是在吹嘘你自己？”

“这有分别吗？我要是没眼光，怎么会跟着你？”

“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最初跟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康明不会失去打听史玉香来龙去脉的机会，相信在这个时候，她不是编词骗自己。

史玉香傲慢的一昂头：“偏不告诉你，急死你！”

“可是，我总有一种危急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阴了。”

“你怕什么？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知道，那个人将你派到我身边来，是好是还是坏事。”

史玉香狡猾地一笑：“如果你行得正坐得庄，就是好事，你要是搞歪门邪道，那就是坏事。”

这个信号，让康明放心了不少，这说明那个派她来的人，是在考察自己的行为，那就不怕了，因为那不是“敌人”。所以，康明故意贴在史玉香耳边轻声说：“依你看，我们俩在矿井里干的那些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史玉香一听，羞红了脸，一拳头打在康明肩上，嗔怒道：“坏事！都是你干的！”

康明坏坏地笑道：“可是，我还想干那样的坏事，怎么办？”

这回史玉香没给康明好受，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双手只轻轻一推，康明却感到脚下不稳，向后摔去，两手一捞，想捞住史玉香，却什么也没捞到，只捞到了椅子的两个扶手，屁股坐空，肩背和头埋进了办公椅的靠背里。那椅子是带轮子的活动椅，受这一撞，向后滚去，康明双脚向前一阵乱蹬，直到椅子靠了墙，才稳住了身子，那摔倒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康明仓忙站起来的时候，史玉香已经笑得前伏后仰。

这朵霸王花，还真是得罪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