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夜鸣馆。

刚办完一场小型音乐会的苏津昊摊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撒娇：“昭昭，我这几天好累啊。”

盛昭往嘴巴里丢了颗葡萄：“累了就回去睡觉。”

被噎了的苏津昊依然笑眯眯：“睡觉哪有看你管用，一看到你，我的疲惫就一扫而空。”

盛昭单手拄着额头，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眸光点点，眼角含情，红润的舌尖舔过沾了葡萄汁水的嘴唇。

“那今晚跟我一起睡怎么样？”

“...真，真的？”

苏津昊双目发直，喉结滚动了两圈，收到份天降大礼般受宠若惊。

盛昭眼珠转向对桌，连贝眼镜后的目光阴森而恐怖，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人一样。

轻佻地朝他笑笑，盛昭打了个哈欠：“假的，你前男友正瞪我呢。”

苏津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面色尴尬地解释：“我们只不过小时候是邻居而已，后来我出国，他家也出了事，就没联系了...”

“嗯。”

盛昭对他们的过往没什么兴趣，只是不爽总是故意找茬的连贝而已。

当初又不是他找上苏津昊的，这家伙不去和苏津昊坦白心意，却跟鬣狗一样紧咬着他不放。

盛昭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随口问道：“顾小老板呢，最近怎么样？”

苏津昊反应了两秒顾小老板是谁：“顾崇？顾氏的冬季计划出了点问题，他正忙着处理烂摊子呢。”

盛昭扬唇一笑，凉凉道：“那还真是不走运。”

“可不...”苏津昊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其实这事儿跟我也有点关系，要不是我硬带他来，他也就不会认识谈乔，也不会出这种事儿。”

盛昭正在编辑短信的手指一顿，诧异地转过头：“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把新品的设计图发给了绮生啊，看着挺单纯一小美人，谁能想到是个间谍呢！”

“哈？间谍？”

盛昭越听越懵，坐直了身子，方才的无聊困意都被抛到了脑后。

苏津昊未有所觉，继续抱怨：“也不知道顾崇怎么想的，还把小间谍留在身边，看来机器人也难逃美人关。”

“那个设计本来就是绮生的。”盛昭失笑出声：“哈，还间谍，顾崇是傻x么？”

“不过听说谈乔最近吃了不少苦头啊，那些...”

还在滔滔不绝的苏津昊刚反应过来盛昭说了什么，话音骤断，傻愣愣地看向他：“啊？你说什么？”

“盛放是我给绮生的设计，怎么就成顾氏的了？”

盛昭皱起眉，表情有些别扭：“先不说这个，你说谈乔怎么了？吃什么苦头？”

苏津昊还没太反应过来，在盛昭逼问的目光下，迟疑道：“前两天我去顾氏，因为这事，他好像被排挤孤立了，看起来情况很不妙...你和绮生怎么回事啊？”

沉默听完他的话，盛昭才从喉咙中憋出一声低骂：“真他妈蠢！”

后面的时间，他三言两语打发了苏津昊，在中间的空档去院子里透风，站了好一会儿，才火大地拨通了谈乔的电话。

听筒内不断重复着无法接通的机械音，盛昭神情间隐隐闪过一抹担忧，在第五通电话还没有打通后，他到底冲了出去。

***

事发至今，大概过了四天还是五天来着，谈乔有些记不清了。

午休时间，他去茶水间接水时偶然撞见了周胖，周胖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冷漠地收回了视线，谈乔索性也当没看见。

不得不说，顾氏的人大概天生喜欢玩水吧。

低头接水时，谈乔突然感觉后背一阵湿润，回头就看见一个叫不出名的女同事拿着水杯一脸‘歉意’地朝他笑。

“抱歉抱歉，我没拿稳。”

“没关系。”

一边想着四十多度的水应该烫不上人，谈乔将刚接的半杯水泼到了她的裙子上：“我也没拿稳。”

看着女同事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谈乔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小炮灰总是不长记性，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想要和他玩水，也该知道准备个雨衣再来了。

在一路鄙夷厌恶的目光中，谈乔端着水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氏的办公室是全透明的，屋外好多双眼睛正幸灾乐祸地盯着他，估计是又趁他不在的时候搞了小动作。

谈乔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一边，最后发现，只不过是午餐的面包不见了。

谈乔：他们好幼稚啊。

系统250：宿主，去找主角攻求助吧。

再下楼买东西回来恐怕又要和这些人斗智斗勇，没有回答系统的话，谈乔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趴到了桌上，索性睡起了午觉。

这几天他过得不舒服，倒也不算吃亏，找主角攻干什么？卖惨？

卖惨要是有用的话，之前和尤白晖较劲的时候就有用了，何况主角攻正厌恶他呢。

下午的时候，尤梦又推来一沓文件让他去各部门签字，谈乔象征性地走了一圈，果然那些家伙都把他当空气，没有配合工作的意思，回到办公室，他就把文件又丢回给尤梦。

谈乔：“公司招来的都是痴呆，不会签字，你亲自去教吧。”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今天尤梦竟然没有借此批评他。

谈乔耸了耸肩，转身就要回自己的位置，正要坐下时，余光扫到椅子旁的垃圾桶，动作猛然一僵。

那是一沓被碎纸机切成一条条的碎纸，他出去前垃圾桶还是空的。

光凭几个模糊不清的线条，谈乔也能分辨出那是被他锁在抽屉里，来顾氏之后无聊时设计出的作品。

谈乔蓦地转头朝屋外偷笑的人群看去，这些人佯装来找尤梦办事，实则围堵在门口看他笑话罢了。

无声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住沸腾的怒火，他拿起垃圾桶，穿过人群冲进了总裁办公室。

“我的画稿被人弄碎了。”

把垃圾桶‘哐当’往顾崇桌上一放，里面都是他几个月来的心血。

没受过什么委屈的谈乔强作镇定，只是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尾音也在颤抖：“帮我查出来是谁弄的。”

顾崇抬眼看向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垃圾桶，无声皱起了眉。

“这种小事自己去查。”

“小事？！”

双眸微微睁大，谈乔从中抓出一团碎纸条：“你说这是小事？！这是我一个多月的成果，里面还有之前…”

“自己去后勤调监控。”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顾崇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打断他：“出去，我很忙。”

“…”

谈乔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顾崇的脸看了良久，除了烦躁和厌恶，那张脸上没有一点属于人类其他的感情。

再次对上顾崇不耐赶人的视线，谈乔突然自嘲般笑出了声。

在顾崇惊诧的注视中，谈乔笑弯了腰，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一片。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早该认命的。”

飞快抹了一把眼睛，谈乔抬头，目光冰冷，与顾崇对视的同时，挥手把垃圾桶摔在地上。

砰咚！

原本干净光洁的地板瞬间散落一地的碎稿，好像这样不解气一样，谈乔又狠狠踹飞了脚边的垃圾桶。

顾崇终于看不下去了，沉下脸厉声呵斥：“你发什么疯？出去！”

大概是谈乔低着头的身形看起来太过脆弱，顾崇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查去找尤梦帮你，别在这里闹事。”

“你好烦！都说知道了！”

谈乔恼火地吼了一声，没有再看顾崇怔愣的脸，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

他累了。

就算自杀不体面，他也认命了。

下午谈乔请了假，他请假时尤梦根本没有理他，谈乔也不管她给没给，反正顾氏他不打算再呆。

辞职之后总需要继续维持生活，夜鸣馆那种地方不适合他，现在不需要学着怎么撩人，也不用去和谁制造偶遇，就更没有回去的理由。

助学贷款还的差不多了，日常消费也不大，再加上最近心态消极，也不适合太耗费心神的工作。

谈乔首先想到的就是曾经打过工的咖啡店。

十月份，天气渐渐转冷，谈乔慢悠悠地朝咖啡店走去。

最近公司同事的针对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他，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死刑后，就连气质都变得有些颓废。

刚走出公司附近，吹着初秋凉爽的微风，谈乔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但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他拐进稍微有些偏僻的街道时，突然被人从后罩住了头，视线被黑暗吞没，几个不知从哪冒出的男人硬生生地将他拽进了一旁的小巷。

“...？！”

“你们是谁？！”谈乔惊恐地质问，正想高声呼救，又被一只厚重的手掌隔着面罩死死捂住了嘴。

系统在脑中不断警报：三个人！带着面罩看不清脸！危险！

谈乔：快报警！

系统慌了：我，我不能...

对方目的明确，全程一句废话没有多说，甚至没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

被粗暴地按趴在地上时，谈乔大脑还是懵的。

可当右手被人抓住手腕扣在地上，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对谁说了句‘你来’时，谈乔才隐约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

他脸色惨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战栗起来。

“...呜呜！呜！！”

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什么东西划破半空的风声，手指处传来足以让人晕厥的剧痛。

十指连心，谈乔直接没了意识。

***

事情发生两个小时后，尤梦冲进了总裁办公室，慌张到语意不清，耗费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明白。

听说谈乔手指被伤了时，顾崇心跳停滞了一瞬，过了半晌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尤梦战战兢兢地观察他的脸色：“就是因为冬季新品的事，只是白晖做事太过激了，他说只是给他一点教训，没有用多大力，顶多就是…就是不能做精细的工作，比如绘画之类的…

脑中闪过监控里谈乔凭借记忆把’盛放’临摹出来的画面，顾崇凌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不能画画，或许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能画画的谈乔，似乎对绮生来说也少了很多利用价值。

除了这个技能外，谈乔的底细就只是个穷学生而已，只要能收心做他的助理，平时聒噪点也无妨。

顾崇不需要他设计珠宝，只需要他待在身边。

“嗯，也好。”

这么想着，顾崇重新看起了桌上的文件：“人在哪间医院？”

尤梦面色更白了几分，她艰涩道：“白晖他…他直接走了，所以谈乔可能还没…”

至此，顾崇才终于将所有思绪从工作中抽离。

他拧起眉头正要说话，一旁的手机响了，苏津昊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