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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98回 搭木屋池萝沉睡梦 惑妖言池炀命悬丝

    作品:《星月神魔录

    上回说到,池萝为厉鬼附身,洛晨生怕她性命不保,以阳炎之法将厉鬼逼出,谁知池炀率弟子随后赶到,直指洛晨,说他欲要对池萝图谋不轨。洛晨无奈,只得以池萝为要挟,催动界术,闪烁而出,于山间寻了一处隐蔽所在,这才运转灵力,探视池萝伤势。

    池萝先是被厉鬼缠身,精元消耗,后又被一剑拍在下腹,洛晨虽已刻意收手,然终是免不了有几分伤损。这会洛晨将池萝放在树下,探出手去按在她一只皓腕之上,只觉池萝脉象虽有些紊乱,但却不显虚浮微弱,全无半点元气耗损,血脉亏空之相。

    洛晨见状,不由微微皱眉,池萝身体无碍自是好事,但如此一来,她生母化作厉鬼一事便必有蹊跷。只因世间含怨枉死之魂,借天地阴气化作厉鬼,满心杀念,残忍狠毒,最先索死的便是父母妻儿,方才池萝被她母亲所化厉鬼上身,此时却几乎毫发无损,其中必有根由。

    此番池萝虽受伤不重,但估计也要有将近十日才能醒来。洛晨思量一番,便也不急于一时,起身在周围布下藏形术,将这一片树林隐去,随后以灵力为刃,砍倒树木,削成木板,当初他在江城润雨学宫之时曾经读过不少关于机巧榫卯的古籍,此时修道有成,心思澄澈,做起这些更是信手拈来

    但见那榫舌接榫眼,斜肩顶束腰,上梁承下座,归转锁挂销,纵横分斜月,槽口接牙条,霸王枨起做桌椅,格肩长短复相交,抱肩明暗分上下,套挂夹头定横桥,这正是点线勾连分机巧,不着铜铁半分毫,凹凸阴阳自相固,何来斧剁与锤敲?

    榫卯之变,精深无比,加之这寒袖山上都是数十年的古木,木质细密轻盈,不松不散,实乃上品。洛晨凭着记忆随便做出几个夹头榫,抱肩榫并套挂榫便已然绰绰有余,只用区区半个时辰便在山腰中搭起一座木屋,其内左右分两间,床铺桌椅俱全,虽不及山庄房舍齐整,但也颇为精致。

    抬手甩出一阵清风,将屋内灰尘扫清,洛晨先在本命界中取出些许衣物铺好,随后才抱起池萝,将她放在屋中床上。这会池萝昏迷不醒,洛晨本命界中纵有吃食也没什么用,只好每日以些许灵力打入池萝体内,以保生机。

    转眼七日过去,寒袖山上竟无半点动静,洛晨出去探视几次,只见庄内庄外众弟子来往如常,除了面上多有愤懑不平之色,其余并无异状。只是山中收容的百姓隐有反客为主之势,越发不把寒袖山庄弟子放在眼中,两方多有口角,然最后还是庄中弟子妥协退让,想来是池炀严令,众人不敢违逆,这才让山中灾民得寸进尺。

    眼下已是十月末,山中越发寒凉,这一夜洛晨在外面巡视一圈回来,外面竟飘飘扬扬地下起了小雪。望海虽地处偏南,但终归不及江城那般冬日下雨,雪片落在泥土之间也并不融化,如此不过几个时辰,山中已隐有莹白,远远看去倒也颇有一番意趣。

    洛晨立在屋外瞧了一会,这才回到屋里,见池萝睡梦间面色稍显苍白,只怕她此时受凉,落下病根,便以驭火之术在屋中生了一堆火。一时间屋外寒凉骤起,屋内却是温暖如春,待到池萝神色又复红润,这才走到门边,斜倚着门框看雪不提。

    且不说池萝这会昏迷不醒,却说山间小雪初落之时,早有一对白发夫妻来在寒袖山庄门口,说是要求见庄主。这对夫妻庄中弟子也认识,他们二人并不像其他灾民一般嚣张跋扈,恃弱凌强,反而颇为知礼客气,每受恩惠,必然道谢,故而众弟子也并没有为难二人,略作通报便让他们进庄了。

    这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妻进得山庄,却并不去正厅,反而轻车熟路地来在书房。此时池炀正在书房之中,见二人前来,登时起身相迎,口中说道:“二位前辈年事已高,雪夜光临,实在辛苦,只是不知这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池炀一面说着,一面亲自拎起茶壶,给两位老人斟满热茶。这二人也不客气,含笑接过,眉眼之间尽是慈祥,但却又都一言不发,只缓缓拿起茶杯,轻吹慢饮,仙风道骨。池炀不敢打扰,在旁侍立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二位前辈,不知……”

    这边话还未说完,那老妇已然抬手,笑着说道:“池庄主不必着急,您那夫人虽已化作厉鬼,欲要索命,女儿也是天生凶星,害父害母,但我二人既然受了您的恩惠,自然便会保您无恙,您且说说,这几日觉着身上如何?”

    池炀闻言,哪敢怠慢,急忙说道:“前辈,之前劳您二位费神为我驱除体内鬼气,这段时日以来晚辈果然觉着身子舒畅许多,拙荆别院晚辈也一直封存,未曾擅动,只是前几日发生了一些小事,晚辈不敢打扰二位清修,也就没有派人知会。”

    此话一出,两位老人齐齐一怔,进屋便一言不发的老丈立时开口问道:“不知那别院中究竟发生何事?尊夫人所化厉鬼怨念冲天,非同小可,即使是我夫妻二人,也并无十全的把握,是以此事关乎庄主性命,还请庄主一定不要隐瞒。”

    池炀一听这话,周身登时一颤,哪里还敢兜圈子,当即言道:“二位前辈莫急,只是当日小女带着一名旧友来在山庄,不知怎么就跑到了拙荆生前的别院里,那人欲对小女不轨,被我带人拦下,他见不成,便以小女为要挟,逃出庄去了,眼下已过去七日,也不知……”

    说到此处,池炀面上隐隐显出一丝牵挂,那老丈目光一凝,池炀只觉心头一凉,牵挂之意登时烟消云散。此时一旁老妇才幽幽开口,缓缓说道:“此女害父害母,不要也罢,池庄主身边有含怨成鬼的娇妻,膝下有天生孤煞的女儿,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要紧……”

    一语未了,那边老丈又复接道:“池庄主,此事在你看来不过寻常小事,殊不知你那妻子化作厉鬼,生前所居别院需得封存九九八十一天,方可保你无虞,谁知此时中道打开,那厉鬼再无掣肘,眼下虽风平浪静,然老身猜着,只需再过个三日,您必有性命之忧。”

    这会池炀已然被这一对夫妻给吓住了,急忙上前说道:“二位前辈,当日实在是晚辈一时糊涂,这才乱了两位的安排,此时晚辈命在须臾,还请二位仙长大发慈悲,救晚辈一命,若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尽可说与晚辈,晚辈自当尽力!”

    那老丈闻言,摇头说道:“我二人当初救你,也不过是天缘凑巧,并非图谋什么,那厉鬼被我二人封制于院中,本已难成气候,谁知你竟这等糊涂,仓促开园,放出厉鬼……唉,眼下整件事方寸大乱,倒教老夫十分为难呐……”

    此时池炀心神已为这两人所摄,只觉慌乱无比,惊恐万状,立在一旁口不能言,双膝半弯半直,但却终是未能跪下。这便夫妻对视一眼,那老妇方才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寒袖山庄虽然华贵,但于我二人眼中也不过一堆破砖烂瓦……唉,定数如此,我二人也少不得只能救你一救了,只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池炀哪里还不明白,立时上前说道:“二位若有所需,尽可说与晚辈知晓,就算倾尽山庄家财,晚辈也必让您二位满意!”

    老丈闻言,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说道:“我二人并非是要什么东西,只是此番厉鬼封而复出,今非昔比,需得我二人先出手化去你身上鬼气,随后你需得将一件贴身之物交于我二人,我二人在其上留下法术,方可保你无虞。”

    池炀将老丈一番话听在耳中,身形猛地颤了颤,目光一闪,似是时分为难。这一对夫妻也不着急,慢慢回到座中,端着茶杯随意把玩。良久,池炀方抬起头来,看向二人说道:“晚辈有家传相思尺,此尺颇为神妙,唯有历代庄主能将其化入体内,不知此物可否?”

    老妇瞥了池炀一眼,淡淡说道:“老身并不知什么相思尺,只要是你贴身之物,都可承载仙法,只不过越是贵重珍奇的东西,留存仙法的时日便越久一些,其中利弊你自己掂量着就是了,哪就用的着立在这思量这半日?”

    老妇如此一说,池炀反倒放下心来,浑身一松,开口说道:“如此最好,不知二位何时才能施法为晚辈去邪?”

    老丈闻言,起身说道:“眼下你已被鬼气侵体,此时宜早不宜迟,若是无妨,这会咱们便去往净室,我二人立时帮你去除鬼气,也好早些叫你放心。”

    池炀闻言,自然无不应允,但却未曾注意到,自打这些灾民来到寒袖山,山庄之中原本常来常往的一干散修俱都消失无踪。眼下整个寒袖山上,只有这一对老夫妻颇有本领,池炀又乱了分寸,自然只能任由这二人摆布。

    闲话休提,三人出了书房,来在一处净室之中,老丈命池炀安坐当中,自己和那老妇分南北而坐。三人平息定气,随后这一对夫妻齐齐抬手,两道黑气自指尖而出,倏然化入池炀体内,池炀只觉五脏寒凉,紫府炙热,颇为难熬,但为了保住性命,也只得强自忍耐。

    “啊”

    黑气一出,阵阵嘶号猛然自净室之内而起,一道淡红身影飘然而现,身穿红袍,背插战旗,手持鬼刀,眉飞入鬓,面色苍白,正是之前洛晨在别院之中所见到的厉鬼。此时这厉鬼手中鬼刀飞舞,奋力将两道黑气扫开,只是这黑气却如跗骨之蛆,虽被荡开,却又顺着长刀流入厉鬼体内,每流入一分,鬼眼之中的清明便少去一分。

    此时,那老丈睁开双眼,唇舌不动,对着那厉鬼悄然说道:“果然是个痴情女子,为保夫君性命,竟不惜将阴煞引入自身体内,把自己生生从一个幽魂炼成了一只厉鬼,嗯,可叹,可敬,但也十分可怜呐……”

    这会池炀五感六识俱已封闭,对面老妇冷哼一声说道:“那又如何,阴煞之气无孔不入,能被这等无上神息入体,那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为了那相思尺,这阴煞之气岂是一个凡夫俗子并一个游魂散魄能觊觎的?”

    老丈呵呵一笑,不再多言,二人催动阴煞,齐齐逼向中央。夫人所化厉鬼挥舞长刀,死死守在池炀身侧,然终是不能周全,丝丝阴煞顺着池炀皮肉渗入经脉,与体内阴煞勾连,移心动性,泯灭神志,这段时日池炀之所以会变得这般冷血独断,正是为阴煞所害。

    一对夫妻乃是阴神教教徒,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正是为了池炀的相思尺,这相思尺化于池炀体内,需得他心甘情愿方能取出。只是二人奉神教命令,欲要以阴煞直接制住池炀神志,如此寒袖山庄尽归阴神教所有,一劳永逸,可免去日后许多麻烦。

    只是,此前池萝常在山中,纵然池炀心智已被阴煞侵蚀,但毕竟父女情深,多有变数,故而二人只能先把阴煞种入池炀体内,其余的也不敢妄动。夫人所化阴魂死后还想着护持夫君,每日吸摄阴煞,谁料这阴煞极为凝实,夫人一缕芳魂没能救下丈夫,反倒把自己炼成了一只厉鬼。

    之前在书房中,二人听闻池萝失踪,心下大喜,登时设计将池炀骗到净室,全力催动阴煞,欲要在今夜直接将池炀炼成阴傀,顺便把他夫人的魂魄也炼成厉鬼,为神教所用,如此一来,寒袖山庄尽归神教,必是大功一件。

    却说这边山庄之中,净室之内,一人一鬼命在须臾,此时山腰之下,原本沉沉昏睡的池萝忽然睁开双眼,面色悲戚惶恐,泪流满面,欲要呼号,却只觉喉中作梗,难发一声,外面洛晨隐隐觉着屋中不对,急忙入内查看,这正是“血脉连心通千里,仗剑直入九重庄”,究竟不知池炀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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