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六点，齐彧凡会准时从睡梦中醒来，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根本无心睡懒觉！尤其是升任音美班的班主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压力更加重了！

喝了口水，齐彧凡用力拍了拍脑袋，脑子还是有些不舒服，微微酸胀；昨夜跟着高泽恩去酒场应酬，很多人都跟他喝酒酒，在祝贺他的同时也在询问着他音美班的教学经验。

高泽恩酒量不小，身为重点高中的校长，这点酒量是多年历练的结果，身在高位也是身不由己；有些应酬他还是喜欢带着齐彧凡的，不仅仅因为齐彧凡能帮他挡酒，更重要的是在某些场合下爱徒的说话方式和尺度拿捏得十分到位：尊重别人的同时又能适当地让他人了解一些感兴趣的事，更加重要的是像音美班教学这种内部的事项，齐彧凡肯定不会轻易地全盘托出……

高接低挡之下，齐彧凡的心跳开始有些加速了，虽然他表面上瞧着没喝多，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最多六瓶啤酒基本上就可以告歇！况且在座的某些人还是不怀好意地在灌他，目的想让他出丑，毕竟他是高泽恩的学生，出门在外尤其是在酒场上代表的可是仕岩高中的脸面！

“齐老师，你可真厉害了，能把音美班那些问题学生调教得如此听话！我真是佩服，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一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人拿着酒瓶站了起来，齐彧凡立刻走到他身边：略微地弓低身子、双手端着酒杯；黄色的液体顺着瓶口缓慢地倾倒出来，齐彧凡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是竞争对手高中的英语老师。

“您过奖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厉害的，就是用真心来对待学生而已！”

“齐老师，在我看来啊，听话的学生才值得用心对待，至于那些怎么教育都听不进去的坏学生，根本就没有必要多费口舌！你说呢？”

中年男人立刻抛出了自己的观点，齐彧凡眉毛一挑，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那我想向您请教一下，您遇到过的坏学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齐彧凡的询问引起了坐在不远处李丽的注意！演出结束之后，李丽立刻来到后台询问那些没有登场演出的高三学生，她心中的怒火已经越烧越旺！

“还不是那些整天就知道打架、不好好学习，和老师作对的不良小子！”中年男人的眼神里透露着无尽的厌恶和反感。

“不瞒您说，音美班也有很多这样的学生，实在是不好管理！”齐彧凡实话实说。

“比如你们班的那个曹武之……”

李丽的插话让齐彧凡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的眼里，曹武之就是不良少年的典型代表！

“李主任说得没错！对待这样的学生，其实我们当老师的很难做！不过呢，孩子终究是孩子，受家庭教育的影响，很难保证天下的孩子都能够品学兼优、积极向上！我的办法是先和这样的学生谈谈心、了解一下他们内心真实的状态，然后以朋友的角度去关心他们、温暖他们，这样能使很多不良的学生改邪归正……”

“以朋友的角度去关系他们？齐老师，你的想法很独特呀！”

“来来来，先和您喝完了这杯酒，我再和您详细说说……”

齐彧凡和中年男人碰杯之后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高泽恩面不露色地吃着菜，一边观察着李丽的神色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整台演出的节目和之前审查过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这里面肯定有着什么蹊跷的地方，别看现在大家都在开开心心地吃饭，可是明日李丽必定率先找上门来闹腾……

应该说齐彧凡所言的话语，对于酒桌上的各位领导、同僚、竞争对手来说是浅显的、平常的、略带着谦逊和切合实际的，总是给人一种加入自由讨论的感觉：音美班的各种专业课、学习的主要内容以专业课成绩与文化课成绩之间的整体协调，他都说得头头是道，不时还会询问他人，征求着不同的意见。

“齐老师，我实在是不太赞同你的说法！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两者不可以混为一谈！自古以来尊师重道就是最基本的准则，如果音美班

的学生们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这些学生根本就没有被老师教育和保护的资格！”

啤酒刚下肚，李丽就开始了发难！如此尖锐刻薄的话语一出，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免“咯噔”一声，就连坐在一旁的高泽恩都有些不自在！

“李主任说得没错！在行为和心理上学生必须要尊重老师，这是第一准则！但是在学业上嘛，我倒觉得大可不必过于严厉，学生和学生之间也是不太一样，需要各是各论……”

齐彧凡拿着酒杯，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地回答着；李丽的背景很多人都知晓，就算是校外的人士也都不愿意去反驳她，甚至还有可能跟着一起附和！

“我觉得李丽主任的想法是第一位的！首先老师这个职业是很神圣的，必须要和普通的学生划清楚界限，一定要让学生们知道老师不但要教他们功课、保证他们的学业，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教他们做人！”

一个短头发、带着金边眼镜的、三十多岁的女性老师立即开口赞成李丽的说法！齐彧凡笑了笑，没有做正面回答，拿起啤酒瓶继续倒酒。

“其次嘛，齐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您请说！”

“你们仕岩高中为什么会有成立音美班这个决策？是高校长的意思呢，还是你的个人意见？我总觉得艺术专业很不靠谱，紧紧凭着唱唱歌、跳跳舞、弹弹琴就能考上大学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十年寒窗苦读的普通学生又应该如何定位？这对那些普通的学生一点都不公平……”

“刘老师说得太好了！来，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李主任，应当我敬你！”

两个女人可算是找到了知音，李丽口中的那位刘老师，眼见着李丽起身对她举起酒杯，立刻受宠若惊地端起酒杯和李丽相碰！

高泽恩喝了口茶，情绪上已经有些不忿！李丽不但给齐彧凡难堪而且还在质疑成立音美班的决议？实在是有点不给他这个校长面子！

“刘老师是吧？不好意思，在座的很多老师我都是第一次见面，实在是对不上号！我这就回答您的问题，仕岩高中成立音美班是我的建议、高校长经过了反复地研究之后才批准的！就像您说的，音美班的孩子很多都个性太强、甚至有些古怪，经常会做一些很出格的事情！指望他们全身心地学习文化课是很困难的，所以我才会提出成立音美班的建议，集中那些性格张扬的孩子们！一来呢是为了方便管理、二来也是为了不影响普通班级那些学习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们……”

齐彧凡边说边笑，合情合理地来到刘老师身边；高泽恩没想到他会将成立音美班的事揽到自己的身上！毕竟李丽和刘老师的话语已经有那么点逼问的味道了，齐彧凡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给高泽恩缓冲，因为当着外人的面儿，李丽居然公开叫板和置疑同一所学校的老师，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刘老师，请原谅我的冒昧，请问您是教什么课程的？”齐彧凡问道。

“语文！”

“是吧！我虽然是个历史老师，但是在很多方面和语文都分不开！比如我特别喜欢唐代文学政治家、韩愈先生的那句经典名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我个人对这句名言的理解是老师的责任不仅要让学生们学业有成、而且还要站在传道者的角度上来向学生们传达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要及时了解学生们的精神状态和内心的压力！为他们解开人生道路上的疑惑，学业有成、成为国之栋梁、将来做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贡献的精英固然重要，但是呢身为一个老师首先自己要做到温良恭俭让，给学生们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孟母三迁，只为后代能学习圣贤的优良品质！都说老师是灵魂的工程师，所以让学生知道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兼顾内心、品德和灵魂的修行和升华，做到品行兼优，这不是咱们当老师的一直希望且必须尽到的责任吗？”

齐彧凡侃侃而谈、语速极慢，为了保证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进入别人的耳朵！刘老师一时被说得毫无抵抗能力，面色稍微有些改变。

“刘老师

，您是我的前辈！晚辈我发表一点个人的看法，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还未等刘老师反应过来，齐彧凡已经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虽然齐彧凡主动示弱了，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啤酒。

“刘老师，你看齐老师这么盛情，你怎么能只是意思意思呢？干了吧……”

刚才与齐彧凡喝酒的那个中年男老师都开始起哄！经他这么一说，其余的老师也开始不依不饶！无奈之下，刘老师只好被逼喝光了杯中的酒……

“谢谢刘老师给我这个面子！就像刘老师刚才问我的，难道音美班的学生只是凭着那一点点艺术天赋就能轻易地考上大学？其实我一开始也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后来经过我的考察，我才发现自己对艺术专业误解很深，有些先入为主地武断和片面！美术、播音主持、表演、文学管理、声乐、舞蹈、摄影专业等等，这些在外人眼中似乎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可是一般那些没有天赋的人是压根无法学会的！音美班的孩子们之所以会选择艺术专业，无外乎有两种原因，第一是真心喜欢艺术，想靠着自己喜欢的专业来成就自己的人生，第二仅仅是想考一个一本或者二本的大学来上，毕竟艺术专业被称为考入大学的最佳捷径，文化课分数要求低嘛；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想法，既然他们有心去攀登高峰，那我们当老师的就该做好他们的后盾和阶梯，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去帮助他们、爱护他们，经常谈谈心、说说话、缓解他们的压力，让他们的心智逐渐成熟，能更好地去应对学习当中遇到的困难和磨难！我最初提议成立音美班的的初衷就是这样的，还希望各位老师多多给我提宝贵的意见，谢谢大家！”

齐彧凡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右手拿着酒杯、左右捂着杯口以示敬意；高泽恩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之中却对自己的爱徒赞叹连连：真可谓是辩才无碍！

“齐老师的想法的确很好！但我总觉得你低估了音美班那些学生的胆量，有的时候他们连老师都敢顶撞……”

“李主任啊，今晚仕岩高中五十年大庆的演出非常成功！大家都很开心，既然都开心，咱们就不说那些让人心烦的事情！来吧，大家共同举杯，感谢大家的到来，我敬大家一杯！”

当李丽再次针锋相对时，高恩泽有些坐不住了！他拦住了李丽的话茬儿，站起身敬酒；音美班的话题也暂时终止了……

齐彧凡站起身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最喜欢清晨的味道，一切都是最新一天的开始。

杜成浩今天也请了假，并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好久没有去老太婆家吃饭了，理应去陪陪她；九点半起床洗头、洗漱之后，他吹着口哨出了门。

两家的距离不远，骑自行车大概十分钟，不过杜成浩今天想步行过去；买了几斤老太婆爱吃的桃酥，他来到老太婆居住的平房门口。

“来了，成浩！”

老太婆带着笑容打开门，她已经等待着杜成浩的到来。

“准备啥好吃的了？”

“都是你爱吃的，快进来看看吧……”

十点钟，李秋阳从睡梦中醒来，又是一夜毫无头绪的乱梦！清醒的那一刻，搞得他头昏脑涨，做梦真的很费脑子。

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李秋阳不由得咧开嘴傻笑；繁漪装扮的周白云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部都是她的模样！

恋爱的滋味就是如此吗？甜腻的味道一直环绕着他……

李秋阳无法言喻，不过有一点可以最终确认：周白云算是真正走进他内心的女孩子，虽然他最先感兴趣的是柳玉凝……

正陶醉着，楼下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李秋阳立刻穿好衣服跑到一楼：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和一个戴着红色眼镜的瘦小女人正提着行李走了进来。

“儿子，我们回来啦！”

“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