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暖沉默了。

“……陈曦究竟还有什么问题？”

陈父、陈母的情真意切的确让人动容。

但是，她不是烂好人。

不会因为同情就做下什么可能会坑了自己的承诺。

……

而且，她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在她看来，就算有理由，陈父、陈母的作为也算是欺诈了吧？

幸好他们并无恶意……

她面上的礼貌笑容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阮暖抿紧双唇。

若不是陈父、陈母黯淡的脸色与期冀的眼神让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现在就要离开的话，她对于陈曦还有什么问题也没有那么的好奇。

她并没有窥人隐私的爱好。

……

但是，现在的她也算是骑虎难下了。

第一次遇到的情况让她有些紧张，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阮暖暗暗下定决心，等陈父、陈母说了陈曦的情况后，她只要觉得有一点不能接受，她就立马提出离开。

其实她已经在思索到时候的措辞了。

毕竟，在她看来，既然其他人在了解了陈曦的情况后都拒绝了这份工作。

那么，她也不会例外。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

闻言，陈父、陈母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陈父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应该在一开始就告诉你的，阮老师。”

“很抱歉。”

“我们只是有些着急了。”

“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老师……”

陈父又叹了一口气。

陈母垂眼沉默着。

“阮老师。”

陈父看了一眼刚才女孩走进去的房间，“也许是打击太大了……”

“小曦的精神-”

陈父的声音愈发沉重了几分，“出了些问题。”

阮暖捂嘴，把就要脱口而出的“精神病”咽了回去。

原来如此。

一瞬的惊讶后，她的心里顿时了然。

难怪那些人都拒绝了这份工作。

教一个眼睛看不到了又有精神疾病的学生？

不说教学的难度，很有可能连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

类似的新闻报道又不是没有看到过。

而且，到时候万一真的被伤了还没有地方说理。

毕竟，伤人的是精神病患者啊。

阮暖已经要说出拒绝的话了。

太倒霉了。

她果然应该照最初的想法，休息一段时间的。

看她都遇到什么事了？

简直糟心。

……

“阮老师。”

似乎是看出了阮暖想要说什么，陈母略带几分慌乱的抬眼，急急出声、抢先一步开了口。

“小曦只是打击太大了，一时间没有想通而已。”

“好不容易治好的眼睛又瞎了，这孩子心里难过啊。”

中年女子低头揩了揩泛红的眼角流出的泪水，沙哑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哽咽，“我也难过啊，太难过了。”

“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对这孩子？”

“太残忍了。”

“真的太残忍了……”

陈母不住的念叨，神色黯然而有几分的恍惚。

陈父揽住陈母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好了，你这样会吓到阮老师的。”

“啊，不好意思。”

陈母回过神来，对阮暖歉意的笑笑，“我失态了。”

阮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介意。

陈母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阮暖，“阮老师，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

“小曦不伤人。”

“她不是神经病。”

“她只是有些逃避现实罢了。”

“真的，阮老师。”

“你刚才也看到了，小曦那孩子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

因为陈母的打断，又因为她后面的这些话，阮暖发现自己又错过了提出离开的好时机。

她有些无奈。

但是陈父、陈母并不强硬、偏向恳求的态度也让她放下了一点戒心。

“……她刚才那个好像抱着什么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既然一时间走不了，她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也好让陈父、陈母不要一直劝她留下来。

对方态度好，她也很为难的。

……

“那个啊……”

陈母皱起眉头。

“我来说吧。”

陈父接过话头，“据那丫头说，她怀里抱着一只小猫。”

“小猫？”

阮暖轻呼，脸上直白的表现出她的疑惑。

“是啊，小猫。”

陈父重复了一遍，随即语气愈发低沉了几分，“这事啊，说到底也怪我们。”

“那孩子小时候因为意外失明，整天郁郁寡欢……”

学校自然是暂时请假了。

毕竟陈曦的状况就算去了学校也没有办法正常上课。

女孩整天窝在家里。

看着缩成一团躲在床上的孩子，陈父、陈母本就难受的心就愈发的难受了。

……

其中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印象深刻。

陈母把孩子房间的窗帘拉开，没有细想的絮絮出口，“小曦，要出去看看吗？今天的阳光很好哦。”

“照在身上-”

“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女孩平平开口，声音沙哑而干涩。

这段时间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

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甚至在心里无数次的祈求、哀求，她想要看见，想要看见......

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的眼前仍旧一片黑暗。

所谓的奇迹，就算存在，也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

“我看不见。”

“有没有阳光......呵。”

女孩歪着脑袋靠在膝盖上，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对我来说有意义吗？”

无神的双眼里什么都没有。

......

站在窗边的陈母、站在门边的陈父都愣住了。

他们的本意是想让看不见的女儿好好的感受一下阳光的温度。

明媚的阳光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他们想要女儿的心至少能因此轻松一分。

但是，看不见光明了，女儿连温暖也不愿意要了吗？

......

女儿的消沉让他们担心甚至害怕。

后来他们送了女儿一个礼物。

一只小黑猫。

他们告诉女儿，猫就在她的眼前。

一只黑色的猫。

跟她看到的一样黑。

......

女儿很喜欢小黑猫。

几乎时时抱着它。

神色也开朗了几分。

他们很欣慰。

女儿甚至愿意为了小黑猫走出房间，走到阳光底下去。

因为他们告诉女儿，小黑猫喜欢晒太阳。

可是，后面发生了一件事。

女儿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被一道突然响起的、好似近在咫尺的汽车喇叭声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