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穷困潦倒的林音书被老店长收留，只知道疯狂打磨自己的鉴宝技巧，从没其他爱好。

直到见到在路边拉小提琴谋生的流浪者，经常痴痴看着。

林音书的手艺得到老店长认可后的第一个生日，收到的礼物就是小提琴。

“李先生，弥留至今，我想再为你演奏一曲…”

李十三看着林音书虚抓的手掌，知道这是临走前的幻觉，桥洞里没有小提琴，林音书也没那个精气神演奏。

“好的…林店长，我洗耳恭听。”

苍白干瘦的手臂搭上胸口，另一只手掌晃晃悠悠抬起，大致是拉小提琴的姿势。

林音书的眼神极为涣散，说是风中残烛半点不为过。

李十三静静看着两只手中交替，上下律动，与其说是在拉小提琴，不如说是生命终结前的指挥家。

无声的演奏不知持续了多久，林音书的双手缓缓垂下，右手插入衣兜，又竭力想抽出，总归做不到。

“...许久不练，拉得有些生疏。”

“不，非常好，绝唱！”

“李…先生，老店长…接我上船了…父亲也在船上…我累了，得走了…”

“林店长慢走，有幸相会。”

“李先生…放心…我不会…麻烦你的…”

微弱的音节从林音书干涩的嘴唇中脱出，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撒手凡尘，如释重负。

李十三深吸了口气，手指贴住林音书的咽喉，确认死亡。

他在生命终结前最后的动作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来…

“林店长，你的后事我会打点的，冒犯看看你身上的东西。”

遗体还未僵硬，李十三顺利将林音书的右手从口袋中抽出，手心抓着叠起的小卡片和字条。

“这…”

一张是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凭通知书和林音书的身份证、遗体，可以在医院办死亡证明，有了死亡证明，殡仪馆才会接收。

后一张是林音书在火葬场预定的业务单，以及他买下的公墓地块。

按照官方规矩，流浪者遗体无家属认领，火化后入平川江水葬，只要有人发现林音书的尸体，后续事物全都妥当了。

应了林音书最后一句：李先生，我不会麻烦你的…

岂止不麻烦李十三，甚至没麻烦到官方。

“林店长，送您最后一程吧。”

李十三按通知书上的信息联络医院，立即有救护车前来运走尸体。

苏淮市第一医院的医生让李十三填了表，很快开出死亡证明。

殡仪馆的人收到通知，也抵达现场，将林音书的遗体放入冰棺，带回仓库暂存。

工作人员低声询问，“李先生，您是林先生的…”

“朋友。”

“哦，好，火葬场明早9点才会营业，林先生可能得放一个晚上，又或是您要选个日子…”

“不瞎折腾他了，明天吧。”

“行，您先去别处住着，明早我们出发。”

“嗯。”

隔天，阳光明媚，李十三随车上山。

安排林音书进炉前，冰棺会在大厅停留最后一阵子，供亲朋好友留恋。

大厅里只有李十三，本以为是个孤独送行的过程，但很快又有穿着古朴的人进入大厅。

是淘货街区隔壁铺的店主。

“哎，林店长从流浪汉起家，在苏淮市好歹风光过一阵，没想到最后离去如清风…”

“感谢送行，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林店长离世的？”

“大半夜淘货街区外的小渡桥头，救护车乌乌过去，我们就知道了。”

古装店店主介绍着，苏淮市盯着林音书的人不少，他在生前还欠一屁股债，将两千万出头。

债主们得知林音书有个公证赌约，剩余的财产全输给了小店员，恨不得他死，又恨不得他活过来挣钱赔偿。

“嗯？”李十三觉得不太对劲，“欠债人这样算转移财产，债主有权撤销的。”

“不，林店长手段高着呢，说是自己的店员A手上有牵丝阁流出来的好货，藏得很密，所以要用赌约骗出来…”

小闺蜜当时手上真有牵丝阁的东西，林音书私下里召集债主验证，说还有更多宝贝，骗出来后大家私下处理掉，不仅还钱了，还能大赚一笔。

债主们知道林音书手头现金顶多几十万b，加上小洋房六七百万b，淘货街区老店铺凑起来也不够债主们分。

之前没逼着林音书把家产卖了，是看中他的能力，希望他以本金赚取更多，但他的病实在太重了。

现在明摆着有牵丝阁的好货，加上他们觉得林音书一定会陷害女店员，债主们当然乐得答应，甚至还在公证处公证赌约时做了见证人。

这下可好，小闺蜜赢走所有，他们失去追回的可能，所谓牵丝阁宝贝的事情算私下约定，哪有胆子写进公证赌约里。

最后的法律效力就是所有债权人认可债务人的赌约，不存在隐瞒真相，转移财产的目的。

债主们吃了哑巴亏，而且不敢去找小闺蜜闹，一闹说出当时是因为贪牵丝阁宝贝财见证的…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苏淮市。

“林店长真是好算计。”

李十三看了一眼冰棺，林音书早在大半年前就打点好了身后的一切。

“林音书！”

粗野的骂声传来，六七个膀大腰圆的老板带着保镖气呼呼杀入大厅。

“ma的，把哀乐给老子掐了！”

“去！”

保镖们找到角落音响，拔去插头，大厅只留谩骂声。

工作人员连忙劝阻，却被骂了回去。

“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火葬场上头的大老板昨天还和我喝过酒！”

债主们所言不虚，他们在苏淮市确实称得上有点头面，工作人员不敢得罪，战战兢兢退出。

其中一名债主手中折扇甩动，“好你个姓林的，骗了我们的钱，舒舒服服躺下，真是王八…”

“闭嘴。”

李十三开口，“死者为大，信不信我不客气。”

“你是哪来的毛头…”

债主还没骂完，身边的保镖贴耳提示。身为修行者他知道李十三在高校联赛的表现。

“李十三…”

债主吓出冷汗，不是因为高校联赛，是前一阵子顾家换着人陪李十三出席各种场合。

苏淮市…也就牵丝阁能在顾家面前蹦达两下。

“李…李先生，讲道理啊，我们是正儿八经被骗的钱，还不容许骂两句？”

李十三心中承认，若非对方是真的债权人，而且放的是正常利息，否则早就出手揍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