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凿子与铁椎不断撞击在船底，木板的哀鸣响彻在士兵们的心头，甲板上惶恐的众人方寸大乱。

杂乱的人群从中央分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登上高台，背对着船舵的身躯挺得笔直，凝视下方乱糟糟的场面。

"诸位将士，老夫是海防大臣拉丁?伯特。"激奋昂扬的嗓音似乎不像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穿透力十足的声调将甲板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你们有些人是传承悠久的贵族，有些人英勇善战的军人，有些人是家境富裕的平民，诸位的身份地位各不相同。"伯特用手指一一点着下方的众人，面上镇静的神色毫无动摇。

"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我们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们的命运休戚与共。"伯特语调突然拔高，振聋发聩的话语回荡在人群密集的甲板上。

"敌人是可以在水中呼吸的鱼人，大海之上无路可退，唯有死战才能博得一线生机。"伯特环视众人，义正辞严地讲出所面临的艰难现状。

甲板上渐渐平静了下来，一份置之死地的坚决从将士们身上传出，豪气干云的魄力冲淡了心中的惧意。

"哈哈哈，人类反抗人鱼，就等于违抗自然定律。"阿龙狂放的大笑声传来，伴随着又一次沉重的撞击，高大身躯又一次从船舱底部飞出，于甲板上空划出一条弧线。

甲板上人心动荡，士气再一次回落低谷，士兵们看着三米多高的庞大体型，一想到要与这种敌人交战就躯体狂颤。

背靠木墙的橙发少女神情呆滞，一直笼罩在头顶的阴影又一次降临，她从未逃脱过阿龙的掌控。

"砰"高台上一声枪响，伯特举起的枪口上硝烟弥漫，子弹打在阿龙的脑门，被坚硬的骨骼阻挡。变形的子弹叮铃地在甲板上回弹，阿龙再撞击力下被狠狠抛入海面。

巨船上再次出现了一个贯穿的大洞，海水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的灌入破口。船体

的结构大规模受损，内部传来不堪重负的刺耳摩擦声，船舷右侧朝着海面缓缓地倾倒。

倾斜的甲板上众人站立不稳，急忙扒住船上的凸起物，借此稳定身形。

"只要老夫身处战场，就一定与你们同在。"伯特单手握在船舵上，喧嚣的夜风吹散了他花白的短发。

"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后退半分。"苍老的面庞上是毫不动摇的坚毅，锐利的眼神里对生的执着震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敌人只有不到两百名鱼人，我英勇的将士们啊！"伯特高举右手的步枪，于黯淡无光的夜空中呐喊道："拿出你们的勇气，功勋与财富用敌人的首级来换取。"

"此夜，我们生死与共。"伯特一字一顿地清晰咬牙，脸颊上的条条筋络暴起，朗声大喝道："明日，我们富贵同享。"

掷地有声的话语宛如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间，激昂的斗志再一次被唤醒，发自心底的不屈呐喊，于深邃的夜空中捅破厚厚的云霄。

"今晚这条烂命就搁这了，看看哪个能取走。"健壮的平民们拍着胸口，老者的认同打动了他们的心神。

"干死这伙鱼人，让它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军中的汉子们飚起脏话，领袖的意志贯彻在他们身上。

"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死在这里。"年轻的贵族们抄起刀刃，前辈的言行激励着他们奋勇向前。

橙发少女缓缓地向后退去，消失在气势高涨的军队面前。娜美渐渐地远离甲板，朝着救生船所在的位置跑去。

"区区人类竟然敢..."阿龙晃着脑袋，浮出水面，狰狞的神色遍布在蓝青色的面庞上。

"下等人类都对我做了什么！"带着蹼的手掌扶在微微凹陷的额头上，阿龙张开了利齿密布的大嘴，怒吼道："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砰砰砰"船舷两侧的火枪队立刻开火，飞射的子弹将阿龙压入海面。

"咚咚咚"架起的大炮引线点燃，出膛的炮弹将海面的波浪炸上天空。

"船底的鱼人不在射击范围，它们一直在凿船。"通讯官从船舱中跑出，对着伯特禀报道："窟窿补不上了，最多一刻钟，船已经...保不住了。"

"火枪队与炮兵手掩护，其余人随我下海血战。"伯特面色一沉，朝船上红着眼睛的众人下令道。

两双精致的高跟鞋散落在船舱内，赤裸着玉足的少女头也不回地冲入舱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决不能让阿龙看到自己与这伙人在一起。

一艘艘小船陈列在房间内，木质的地面破开了一个大洞，卫斯理呆呆地立于破洞旁，低头看着翻滚的阵阵波涛，眼角似有晶莹的水光划过。

海面上的喊杀声透过窟窿传来，卫斯理揪起的心脏一直隐隐作痛，仿佛感觉到最重要的亲人远去一般。

"大少爷，物资准备好了。"三名护卫将应急物资搬运到救生船上，向着家族的继承人禀报道。

"等等，带我一起走。"墙壁转角走出一名楚楚动人的少女，娜美扬起憔悴的面庞，哀求着领头的红衣男子。

卫斯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救生船，吐出了一个音节："滚。"

"那...我去坐另一条船。"娜美的表情僵在脸上，低着头颅从卫斯理身旁走过。

突然，高大的男人伸出手臂，狠狠地拽住了少女橙色的短发。右腿瞬间提起，卫斯理用坚硬的膝盖撞击在少女小腹。

娜美喉咙一甜，感觉五脏仿佛抽搐在了一起，娇美的五官紧紧皱成一团，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撞击处传来。

卫斯理冷着脸，拽起橙色的短发，像丢垃圾一般，狠辣地将浑身无力的少女抛入窟窿中。

"我们走。"卫斯理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躯，登上了求生的小船。

四肢酸软的娜美缓缓沉入海中，脑海中仿佛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画面。

贝尔梅尔，我来找你了，少女闭上了双目，在心中苦笑道，你一定不要走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