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洛奇静静地立在身后，看着两人的交谈。

"威廉少爷，您的想法不错，但这件事目前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萨巴斯顿了半晌，面色严肃地开口道："在行动前，您是否应当先思考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呢？"

洛奇在心中感慨，威廉这小子不会真以为能指挥得动这些人吧？"格桑号"上真正说话算数的是面前的老管家才对。

"影响吗？"威廉扶着下巴，认真地思考，脑筋急转，不确定地问道："今年的天上金是不是又要增加了？"

萨巴斯老练一囧，无奈道："威廉少爷，不要想太远，这些都不是现在你该操心的。您应该关注这次事件会对我们的归途造成怎样的影响？"

"两件事情应该没关系吧，对我们能有什么影响？"威廉仰起小脑袋，不解地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叹了口气，郑重道："天龙人的府邸被突袭，说明世界贵族的权威受到了动摇。"

看到威廉迷茫的神情，萨巴斯只能说得更透彻一些，精准的话语直指要害："威廉少爷，您是格桑号上唯一的贵族。"

洛奇心中的疑惑被解开，从这份报纸出现后就一直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无论是老管家还是威廉的反应都与他的认知大相庭径。

在他心中，死掉的天龙人才是好的天龙人。

但面前这二人有着自己的立场，他们代表着一种阶级，名为贵族。

洛奇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们和那些天龙人一样，只不过就是手段温和了些，其实本质没什么区别。

一个是奴役，一个是压迫。同样都是阻碍自由的枷锁。

外界的一切有条不絮地进行，书房内响起威廉的惊叫。

"您是担心船员们造反吗？"威廉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神色有些慌张。

"没有人会这么做。只要我和扎勃联手，整条船上的人都不足为惧。我担心的是少爷您的安全，害怕有人会铤而走险。"萨巴斯安慰道，用镇定的声音让威廉冷静下来。

威廉歪着脑袋，迷惑地问道："可是父亲待他们不都挺好的吗？就因为远方发生的一件毫不相关的事，他们就会叛变吗？"

"人心何时曾知足？"萨巴斯苍老的脸庞上泛起岁月的痕迹，毋庸置疑地说道："更何况迁怒之心没有边界，谁也不知道冲动之下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您身边的警戒力量必须得到加强。从今天起我会让扎勃跟着您。"萨巴斯取出怀中金色的精致手枪，递给威廉，沉声道："同时，您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威廉有些懵懂的结果手枪，随后他反应过来，默默地念叨着："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那一定是您的错觉。"

离开书房，洛奇脑袋晕晕乎乎的，心中的思想不断交杂，有一种想说但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过去18年短短的人生经历并不足以告诉他，这一切的真相、本质是什么。

他慢慢地走入餐厅，周围水手们乱哄哄地挤在一起用餐。

整个餐厅都在议论着今天发生的大事件，喧闹的如同菜市场。

"这些天龙人死绝了才好。"一个水手愤懑地说道，但是声音压得很低。

"我家里就是因为交不起天上金的税，才被迫来当水手的。都怨那些天龙人。"另一名水手悲伤地诉说自己的经历，眼角有泪光闪过。

"我听说过，天龙人无恶不作，甚至以豢养人类奴隶为荣。"旁边的水手狠狠咬着嘴里的饭菜愤怒道。他的眼中有精芒闪过，动作狠辣就像撕咬着血肉。

"就算那是个鱼人，我也认了，他干得漂亮。"另一侧的水手兴奋不已，敲打着桌子，就差跳起来鼓掌了。

这些人，不一样了。洛奇惊讶地环视四周。发现他们眼里有的不止是怫郁、悲伤、愤怒、兴奋，星星点点的希望如同火苗深深地埋入心底。

当头顶的天，一直被高层所命名为的天，第一次受到冲击。

头顶的铁窗只是轻轻颤抖，但人们心中的不可能却被打破。

附加在内心的镣铐已经开始松动，后继者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用身躯去撞开这冰冷的囚笼。

只为了追逐那从铁窗缝隙透过的阳光。这缕细小的希望会不断传递，最终凝结为一场燎原的火焰。

此时需要一个牢固的组织，此刻需要一个坚强的声音，他们就愿意揭竿而起，至死相随。

"这么说，革命军就要孕育而生了吗？"洛奇轻微地呢喃着，有感而发。

太阳西斜，暮色降临。船舱的住宿区里，只有水手们的呼噜声不断响彻。

洛奇躺在吊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辗转反侧，心中的情感愈发清晰，仿佛有什么在低吼。

他如同一个局外人，悄悄地揭开了这个世界神秘的面纱。

泛着水雾的心底浮现出一本连环册，上面是这个世界未来的点点滴滴，歪歪斜斜的每一页上都写着"自由理想"几个字。

下一刻，深埋心底地怒吼撕碎了一切，画册上的字迹缓缓消散，他才从字缝中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奴役压迫"四个冰冷的大字。

思想犯般明亮的双目静静地在黑夜中燃烧，吊床上的洛奇握紧双拳，低语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我想自己分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不想改变世界，只是他倔强地坚持着自己心中的对与错，至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