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年前，这里还不叫青龙湾，而是叫静海渔港。有一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带着同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走出了静海渔港，奔向大西北的黄土高原。那个带头的叫石达，不过后来人们都叫他石敢当，我是里面最小的一个。”

“那时最流行的故事话本就是李杜写的《异域三国演义》，我们模仿桃园结义，石达自然是老大，我最小，所以人们都叫我云十八。当然，我还有个名字，叫云帆，直挂云帆济沧海，陛下给我起的。”云十八语速很慢，像是在仔细的回忆，有点断断续续。

“石老大说，男儿当在乱世中博取不世功名，可是正如陛下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们到了长安之后，三年的时间，老大才不过一个区区校尉，我们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我们十八兄弟，三年的时间，也只剩下了八人，其他人都战死了。直到我们遇见了公主，那时公主真美啊，就如同仙子一样。”云十八喝了一口茶，歇了一下。

“是啊，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们公主是最美的美人，除了李济安那瞎眼的畜生。”冰熊比伯在一边说道。

“比伯爷爷，你老喜欢骂人，这样不好。”金思丝皱着眉头说。

“小公主，畜生真的不是骂人话，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才这样说的，是吧，云十八？”冰熊比伯辩解道。

“是的，思丝，在我们那一帮人中，畜生真的是好朋友之间的玩笑称呼。虽然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喜欢叫好亲近的人是畜生，而且别人叫他畜生他也不生气，据说跟一个叫董伟的人有关。”

“陛下是一个迷一样的人，语言行为天马行空，很多话我们都不能理解，比如别让挂比限制了你的想象力，三山两江没有人知道挂比是什么东西，有人猜测可能是修行境界的魔障。”云十八说道。

“我说他哪里是天马行空，他就是个神经病。他说的宁波七点是世界难解之谜，可是一帮人研究几年，谁他奶奶的知道宁波是什么东西？他总说董伟那畜生，可那帮学者翻遍史书也没找到董伟这么一个人。他老让人猜陆雪琪的波是什么杯，谁又知道到什么是波？照我说，他就是一个眼瞎的神经病，经常发癔症。”冰熊比伯说。

“我们接着说吧，公主把我们推荐给了陛下，陛下很欣赏石老大，还给老大改了名字，叫石达开，号石敢当，喜欢给人改名字，这也是陛下的一个大癖好。”

“比伯，你被金丹观主葛之韵的雷符炸得差点神魂俱灭，还好刘温那老小子出手收了你的三魂六魄，陛下又亲自出手才保住你的魂魄。金丹观之战，陛下很生气，亲自出手灭了葛之韵，摧毁了金丹观。后来，在经过圣碑山大决战，修行界在陛下的一纸令下纷纷出逃海外，三山两江的世俗势力纷纷投降，大唐几乎已经平定天下。”云十八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云爷爷，因为天降神罚，所以大唐失败了是吗？”赵武一直都是静静的听着，云十八和比伯的虽然说得不详细，但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常的多。击败修行世俗两界，横扫天下的大唐在几乎要一统天下的时候为何突然一下子灰飞烟灭了，这是诺亚星域历史里的一个大谜团，寥寥数语的历史记载归结于唐入魔道，天降神罚。

这次难得听到亲历者讲述的历史，安静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天降神罚？我不知道，如果是神罚，这神，嘿嘿，不敬也罢了，一夜之间，星域最繁华的长安城消失了，数十万人也化作云烟消散，数十万人啊。神为何对自己的子民这样残忍？连长安周边也变成了鬼域。”云十八的眼角都湿润了。

“那奶奶呢？奶奶在长安那不是？？”金思丝急忙问。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时我们都不在长安。修行界和那些流亡贵族并没有完全放弃，逃亡到极西之地的东圣教和西荒诸部联合，随时都可能重返魏玛草原，逃往三十六洞天的修行界也和诸岛土著勾结，蠢蠢欲动。”

“当时陛下决定等彻底平定东南之后渡海东征，石老大被任命为乐浪郡都督，驻兵青龙湾练海军，等待命令出征。在我们离开长安之际，陛下也决定了迎娶独孤家小女儿，也就是独孤睿皇后。公主失望之余，伤心的离开了长安。灞桥一别，便是永世了，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公主。”云十八双手捧着茶杯，一声长叹。

“两个月后，也就是你们都熟知的天罚长安了，陛下死了；天下大乱，随后，东海王被奇袭，战死了。各路行军总管纷纷自立，石老大选择了支持有天一观扶持的吴郡公张伯成。我们兄弟也决裂了，九哥崔翼在和石老大大闹一场之后率领本部人马走了。”

“此后，石老大隐居在镜湖钓鱼，我就到这里种了这几棵桃树，花开花落，六十多年就过去了。”云十八伸手拿茶杯，却发现早就空了，赵武赶紧过去给他续上。

“最后的话，算是解答你们的疑问吧。长安一别之后，我再也没有过公主的消息，要不是那天看到这只布偶熊，我真不知道公主还有后人在。至于思丝为什么一个人流落到这里，我前些日子派人去神山雪谷了，以后有消息再告诉你们吧。”

“至于成立孤儿帮的事情，那是由于当初的一些约定，石家有些事情不方便出面，放心吧，我这也是想补偿一下你们，毕竟在张家这件事情上，你们出了大力，让思丝做帮主，只不过是让补偿变得名正言顺。至于其他的，你们不要担心，石老大和我是不可能让人欺负公主的后人的。”

云十八云爷爷一直在慢慢的说，赵武不时的给他的茶杯里续水，轻轻的，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云爷爷的神情满是怀念，在他很粗略的描述里，赵武也能感受到了一种波澜壮阔和沧桑。

前唐，修行界的很多人都喜欢称他们为唐魔，尤其是那位用魔刃刑天将星域的指路明灯圣碑削成一个流氓一样的中指的皇帝李济安。他们究竟是一帮怎样的人？为何修行界将他们成为唐魔？因为亵渎圣碑吗？

在即使成为闲云道长这个前唐余孽的弟子之后，赵武内心都还隐隐对前唐的人事有点排斥之感，可今天在云爷爷的描述里，赵武自己忍不住也随着他的话心潮澎湃，那真是一群豪迈无畏的人啊。

突然间，他非常想了解那一段尘封的过往，还有埋在西北废墟那个王朝的故事。但，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问云爷爷，一堆这一次带来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