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起的火星，从小豪的耳畔掠过，将他的一缕头发灼烧殆尽。

面对那股炽热，小豪终于彻底陷入了慌乱，不停地大呼小叫，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阻止黑鲁加的行为。可是黑鲁加，却如同磐石一般坚定，它的心中，此刻只想去达成自己的信念。

“黑鲁加，不要，不要这样，我是你的训练家啊。”

“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哈，哈哈，你生气了对不对。其实，之前我的行为，都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去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啊。”

“快停下来吧，黑鲁加。我求求你了，停下来好不好。大不了，我和你道歉。”

“对不起。”

死亡，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美，丑，善，恶，都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小豪卑微地乞求着黑鲁加，脸上的假笑，浮夸，尴尬。和一直以来，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也许，自命不凡的他，从未预想过，自己会有沦落到这副地步的一天。

即便是在被枫月从樱木研究所挤走名额，即便是在四季村被枫月干扰了实习任务，他都始终坚信着自己的失败都只是暂时的，他必将可以在这些磨难之后，重新崛起。

可是，真到了与死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时，他所谓的骄傲，都如同破烂一般，不堪一击。

讽刺的是，小豪的嘴里一边诉说着，自己对于黑鲁加的感情有多深，一边却因为害怕，死死地抱着黑鲁加的脖子。而小豪双手抱住的地方，正是之前，他用鞭子鞭出的一道道血痕所在。

鲜血顺着小豪的指缝流出，流淌的过程中，意外地汇成了一个图案。那图案，宛如一张笑脸，似是在嘲笑着小豪的虚伪，又好像是在庆祝小豪的即将殒命。

终于，在费尽口舌，讨好黑鲁加未果之后，小豪重现变得暴躁起来。那张由他自己戴上的伪善面具，被他自己狠狠地撕碎。

“混蛋，叛徒，废物，渣滓！”

“你好狠的心，身为一只小精灵，竟然想要去害死自己的训练家！”

“你果然是魔鬼，就如同你的外表一样，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我好恨，好恨自己没有早点打死你，才会给了你现在噬主的机会！”

“像你这样的族群，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你想当英雄是吗？哈哈哈，别搞笑了！”

“就算你和风速狗做出了一样的行为，你也不会是英雄的！你可别忘了，你头上，那是恶魔的双角！”

“你就算是死了，也无法洗涤你身上的罪恶！”

“你啊，从头到尾，从生到死，身上流淌的都是罪恶的血液啊！”

“哈哈哈。”

小豪的话，深深地刺痛了黑鲁加的心。黑鲁加的身子一顿，随即重新坚定地迈入了岩浆之中。只不过，在迈入岩浆中之前，黑鲁加提前回头看了小豪一眼。

那抹目光之中所蕴含的意味，没有刻意去遮掩，竟是一种怜悯同情。

黑鲁加咧开嘴角，原来自己并不是最可怜的，比自己更可怜的，还大有人在。

“啊！”

小豪读懂了黑鲁加的目光，整个人几近崩溃，疯狂地捶打着黑鲁加的头颅，想要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恨。

可是，他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

只因为，黑鲁加已经将他带入了绝地。

他的手，他的脚，他所有暴露在外的肢体，都成为了感受岩浆灼烧痛苦的传递器，一丝不落地将那种痛苦，清晰地传达给全身。

精灵人强悍的体质，第一次，变成了一种反向的负担。在岩浆之中，必死的情况之下，这种体质，支撑着小豪没有瞬间死去，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地折磨。

据说，人在临时之前，是会在脑海中，播放一生经历的幻灯片的。可是，心怀愤怒的小豪，直到被岩浆彻底淹没的那一刻，那双早已失去生机的眸子里，透露的还是对整个世界的愤恨。

风速狗，与黑鲁加，也没有幸免于难。只不过，相比小豪的死亡，它们的牺牲，就像是之前逃亡路上，一次次逆流而去的小精灵一样，生的伟大，死得其所。

断崖之上，岩浆缓缓剥夺了最后一块立足之地，将整座烟囱山变成了岩浆的世界。可是，那儿，早就没有了任何逃亡队的身影。

那些牺牲的小精灵，终究是成功了，它们用血肉之躯，拖延出来的时间，成功让救援队的小精灵，将幼崽们救下。

生于烟囱山，长于烟囱山，育于烟囱山，到最后，死于烟囱山。火山灰洋洋洒洒，纷纷而落，像是在祭奠着这些牺牲在烟囱山之上的小精灵们。

这样的情景，不止断崖这里一处。尽管方式并不一样，但是结局却大同小异。

所有成年的小精灵，都默契地选择了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后代，而自己则是慷然赴死。

装备着飞行器的暴食格朗，看着随处可见的死亡，心头的滋味，难以言喻。

能逃的都逃了，逃不了的都死了，整座烟囱山重归平静。

如果忽视掉还在流淌的岩浆，这份平静，像极了出事之前，烟囱山那些精灵的祥和日常。

可惜的是，也只是像罢了。

格朗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良久，都没有离去。

终了，才默默地叹了口气。

“走好。”

此刻，在烟囱山的山脚，忙碌于救援工作的枫月，冷不丁地止住了脚步。脑海里传来的系统提示声，让他忍不住一阵错愕。

小豪...死了？

枫月沉默着，不知道自己对于小豪的感官，该怎么去形容。

诚然，小豪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让他感到厌恶，就说眼前的火山喷发，就是出于他的手笔。结果，在这场灾难之下，就连小豪自己也未能幸免于难。

这算什么？

恶有恶报？

心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为了一阵唏嘘。

枫月仰起头，望着漫天的火山灰。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叮咚。”

“隐藏任务：势不两立，不与小豪共立青天之下。”

“进度：已完成。”

“奖励...”

就在枫月满怀感慨地要去检查，无意间完成的隐藏任务奖励之时。

忽地，枫月的通讯器，激烈地震颤起来。

枫月顿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想到，给他打电话的，会是刚刚分开不久的渡。

自己就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来见面说不就好了嘛？用得着，特意打个电话吗？

“喂，渡先...”

“枫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