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宁静的太极殿中再度传出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最后的紧要关头，没想到李建成居然是被人强行救走，而且是那般迅捷莫测，连一丝让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从太极殿深处一路追来，李世民心急如焚，拼命奔跑，而在他身后的朱灿则更是焦虑不安，心中一直反复在问自己：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极殿虽大，对于之前身受重伤的李建成可以足足逃了许久，可是现在看来，从大殿深处到前殿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一路赶来，不断的穿越回廊、偏殿，李建成一直被那来路不明的人用手驾着，且奔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朱灿二人追在后方只能见到其飘忽不定的身影。

“你……你是谁？本宫可认得你吗？”

飞奔的路上，心知侥幸逃过一劫的李建成不断问着身旁之人，同时想要挣扎着看清对方的面孔。可是无论他怎么问，对方都是一言不发，就连面上都被一块黑布蒙着。见状，李建成心中略有不安，最后便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了。

仅仅一眨眼，四人一追一逃已经重新返回到太极殿的前殿之中，外界的晨辉正从大殿的缝隙中透入，这下，李世民才真正看清对方的模样。

当下，只见那人身上穿的果真是宫中禁卫军的衣甲，衣甲偏大，可见其本来的身形较为较小，不过是借了这一身衣服才混进宫来。不过此事还是令人惊骇不已，因为照刚才的情景来看，此人只怕是从玄武门到太极殿一路追随而来，直到最后关头才救下李建成，可是在这期间，所有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其踪迹！

现在看来，对方无疑是一名绝世高手，其身法快捷无比，看似消瘦的躯体竟能够轻易将李建成架起，而且最令李世民胆寒的是，对方刚才竟是轻易地将自己的‘大羽箭’击落！每每想及此处，李世民几乎就要丧失了他一贯以来的沉着冷静。

“混账！本王不管你是谁，今日你休想逃出这里！”

心中一声怒吼，此时的李世民不由得怒气横生，他且不管那身穿禁卫军衣甲的究竟是何人，总之今日一旦让他救走李建成，那么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便注定是功亏一篑了！

“阁下究竟是谁！既然你执意与本王作对，那就休怪李世民不客气了！”

一声怒叫，李世民当即住身喝问。眼看对方不理不睬，且就要架着李建成奔出大殿，李世民当即不再犹豫，只见其双手神速，闪电般弯弓搭箭，瞬间便是三箭连珠射了出去。一旁的朱灿待要阻止，却是已经晚了。

嗖！嗖！嗖！

激烈的破空声响彻太极殿，双方虽然相隔十余丈遥远，可是这三支‘大羽箭’去势何等凌厉，仅仅是半个呼吸间便已经追到对方身后。

三箭连珠，这本就是古今所有学箭之人所梦寐以求的绝技，更何况还是以李世民这冠绝当世的‘大羽箭’射出，其威力当然更加不可小觑。原来李世民惊骇于对方的超凡身手，这一出手便是不留丝毫余地，务必要将对方斩杀于殿内。论理，李世民也不是冷血嗜杀之人，只是今日局面实在太过特殊，一时之间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不好！危险！”

一声惊叫，李世民身后的朱灿不由得脸色一变。李世民的这一手绝技实在非同小可，就连武艺高强的朱灿也不敢小觑。

不止朱灿，此时，即将逃出大殿的那人也不由得惊疑了一声，显然是没料到李世民的‘大羽箭’会厉害到如此地步。此人见识高明，单单从身后传来的破空声，便知道自己必须要凛然相对了。

“嘿嘿，好一个秦王殿下，原来李唐王朝中的皇室成员终究不是一群废物。”

轻轻一声冷笑，却是前方那人动了。

当下，只见其猛地把头一低，让过最上方的一支‘大羽箭’，与此同时，其手中猛地击出一块石子，顺势将第二支‘大羽箭’击落。

最后一支‘大羽箭’是直冲那人背心而来，仓促之间，就连转身应对的机会都没有，因而也是最为致命。

此时的李世民不由得屏住呼吸，虽然是三箭连珠，但他自己也知道真正的杀招是在这第三箭上，尤其是面对这种真正的绝世高手，前两支‘大羽箭’根本难以对其造成伤害。

征战沙场多年，不仅是运筹帷幄，事实上，李世民真正在战场上遇到的强者也数不胜数，而其中也很大一部分丧生在他的这招‘三箭连珠’之下。正因如此，李世民对于自己的这一绝技其实是颇有把握的。

只可惜，最后的结局依旧让人大出意料之外，就当那第三支大羽箭将要刺透对方背心之际，前方那人再度冷笑一声，只见其一手架着李建成，另一只手忽而背转向后，而且其袖口处还猛地脱出一柄刀刃。

叮！

袖口处伸出的刀刃微微一旋，这最后一支‘大羽箭’也终于是被击落下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

心中一声尖叫，李世民几乎连自己的两只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对方的手段实在太过厉害，单凭武艺而论，自己绝对要差了不止一个层次！而且此时，李世民也猛地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得暗骂自己该死，原来刚才他是被气昏了头脑，所以那‘三箭连珠’全都是朝着那来历不明之人所发，而若是将这三箭冲着李建成而去，那么成功的机会则会大很多了。

错过了最后的机会，此时的李世民近乎绝望，不过幸好，当他见到不远处的朱灿时，心中不由得再度燃起一丝希望：“二郎，就看你的了。”

接连击退李世民的‘三箭连珠’，此时的前方那人也不由得有些力竭，当即停下来喘息了一次。

然而就在这时，那人忽然间眉头一动，不由得有些动怒起来。

“阿灿！你果真要和为师作对吗！”

叮！

一声脆响，听闻风声之后，那人手中的刀刃一挥，当即将身后飞来的一柄短小飞刀击落。

原来，刚才趁着李世民发出‘三箭连珠’之际，朱灿早已趁机近身来到距离大殿门口不远处，而此时他脱手飞出的飞刀并非针对那人，而是针对李建成所发。

不出意料之外，飞刀被对方轻易挡下，并没有伤到李建成，而且此时的朱灿亲耳听闻对方的话音，不由得心头剧震，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悲切的神色：

“师傅！果然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徒儿不再来的吗！”

朱灿的话语悲切而又有些恼怒，直到此刻，他终于确认，眼前的神秘人物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师傅雪娘子。细想下来，刚才在玄武门城楼上能以那般手段飞石传讯的，除了自己，只有雪娘子能够办到；继而，一路从玄武门尾随至太极殿，最后在关键时刻救下李建成，甚至还不让自己发现，除了雪娘子还能有谁！

此时的朱灿心头一团乱麻，也不知该想些什么，原本，昨日在城外姚家村，雪娘子已经答应自己不再向李唐王朝复仇，可是朱灿没有料到雪娘子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没有错，从头到尾，朱灿就该明白，雪娘子不会听自己的话，她心中积攒近十年的仇恨怎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席话就突然放弃呢？她想要报复李唐王朝，是彻彻底底的报复，正因为如此，今日的玄武门之变从始至终都有她暗中的身影！

原本，对于雪娘子飞石传讯，乃至刚才救下李建成，朱灿还心中不解，心想雪娘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现在恍惚间，朱灿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位师傅自行刺李渊失败后已经放弃了直接复仇的想法，此刻在她的心中应该正酝酿着另一番计划！

“什么！此人就是二郎的师傅！”

听闻朱灿的一声惊叫，一旁的李世民也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雪娘子，也对其真实身份尚无了解，自然也不知道今日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心中一时间升起许多疑问，令李世民无从下手，然而就在此时，他只听前方那人微微冷笑起来：

“阿灿，是我又怎样？我是答应过你不再复仇，而我现在所做的也正是在救一个李家之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被朱灿认出之后，雪娘子不慌不忙，而是干脆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那块黑布。顿时，一张清冷而绝艳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令李建成、李世民同时一惊。

“不，师傅，你瞒不过我，”

朱灿痛声道：“之前是我太天真，以为可以劝得了你，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还是一心想要复仇，虽然徒儿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但是今日之举必然是你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此时，朱灿已经错身将太极殿殿门挡住，令雪娘子一时间无计可施。

雪娘子闻言惊怒：“这么说来，阿灿你是一定要和为师作对了！这一年多来，为师将一身武艺尽传与你，到头来，你就要以此来对付我吗！”

“不，徒儿不敢对师傅不敬，”

朱灿摇摇头，同时一手指向李建成道：

“只不过今日此人必须死！师傅你应该明白，事到如今此人身上牵扯着多少人，而且许多年前我朱家也和他有深仇大恨！还请师傅将此人交给我，否则于公于私，徒儿今日都绝不容师傅就此离去！”

朱灿的话铿锵有力，而听者三人中，李世民茫然不解，李建成心惊肉跳，雪娘子却是有些怒不可遏了。

“好！阿灿，既然如此，那为师且看看你这一年来究竟学艺如何！”

一声怒喝，雪娘子根本不听朱灿所言，而是身子一闪，猛地向殿门外撞去。她的一手中拎着李建成，另一只手却猛地挥手洒出几块石子，想要将朱灿迫退。

叮！叮！叮！

袖中飞刀一出，朱灿已经将那几块石子随手击落，与此同时，他的飞刀顺势而发，却也被雪娘子挡了下来。

“师傅！你不要逼我！”

对面的雪娘子迎面而来，看样子是决心已定，不容更改。此时的朱灿一声大喝，不由得满心挣扎，他不可能出手对付雪娘子，可是若不将雪娘子击败，那就几乎不可能伤得了李建成。

就在这呼吸之间，雪娘子已经是硬生生向着殿门方向撞来，朱灿心中剧痛，略一犹豫之下终于还是微微侧身让开，让雪娘子二人离开大殿了。

“二郎！事关重大！你可知若让建成就此逃走，我们将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一声大叫，眼见雪娘子带着李建成离开，大殿中的李世民不由得急切攻心。

“殿下放心，今日无论如何，二郎都绝不会让这种局面发生！”

同样是一声大叫，此时的朱灿不再犹豫，他眼见雪娘子逃出大殿后带着李建成骑马逃去，当即便也跨上一匹马紧追着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