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刘备、燕青一行人回到新野。新野小县此时乱作一团，关羽、张飞听闻刘备下落不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领兵杀奔襄阳。多亏宋江、吴用百般劝阻，言说蔡瑁已被生擒，若皇叔真有不测可用蔡瑁当为人质，又说凡事不可鲁莽，等赵云、陈到回来再行商议。关羽、张飞知宋江言之有理只好强压怒火，派出探马在襄阳城周围四处打探刘备消息。

刘备四人来至帅府，早有人报于关羽、张飞、宋江。众人知刘备安然无恙，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连忙出府相迎。待看到燕青，梁山众兄弟惊喜交加，宋江更是喜极而泣一把拉住燕青的手说道：“我的兄弟，想杀宋江了。”

燕青也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泣道：“燕青见过各位哥哥。”

宋江急忙搀扶燕青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向燕青问这问那。燕青将这些年的经历简说一遍，刘备又把在王家村巧遇燕青的事告诉大家。众人俱是欢喜，皆言此乃天意。张飞传令杀牛宰羊大摆筵席，一是给刘备接风，二是燕青和宋江等兄弟久别重逢理应庆贺。关羽也命人把蔡瑁推出来剖肝挖心以解心头之恨。不多时蔡瑁带到，见刘备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头如捣蒜，不停求饶。刘备本想杀之，可转念一想蔡瑁是刘表的内弟，心知不宜与刘表撕破脸皮，只得暂忍怨气沉声说道：“蔡瑁，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三番四次加害于我。今日本应杀你，但恐伤了和气与刘郡守面上不好看。姑且饶你一命，日后若再心怀叵测暗使诡计，必取你项上人头。”说完令人给蔡瑁松绑放其离去。

蔡瑁拣回性命喜出望外，方要向刘备道谢只见张飞从刘备身后蹿出大吼道：“蔡瑁匹夫，我大哥饶了你，张飞却饶你不得。今天如不留下你一样东西，怕你日后不长记性。”话音刚落，张飞抽出腰间佩刀照头砍下。蔡瑁朝旁一闪，脸颊顿感剧痛无比鲜血淋漓，左耳已被张飞削落地上。蔡瑁疼的失声惨叫，张飞笑道：“还不快滚，要是跑慢了，张飞爷爷把你另一支耳朵也切下来喂狗。”张飞边说边作势出刀，蔡瑁吓得屁滚尿流，捂着半边脸飞一般而去。

蔡瑁的狼狈之态引得大家一阵哄笑，张飞出了恶气心情大好，此时酒席布置已毕，张飞请众人入席。酒宴之上，因刘备平安而回又与燕青多年后再次相聚，众人全都春风满面兴高采烈，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唯有燕青愁容不展心事满怀，宋江和燕青聊了几句闲话见此情景，说道：“燕青兄弟，今日你我重逢本应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为何兄弟却无半点欢喜之意，反倒郁郁寡欢黯然神伤？”

燕青长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燕青此来是有事求助哥哥。”

宋江微微一愣，说道：“兄弟有事尽管说，你我情同手足无需客套。”

燕青精神一振，把自己和貂蝉日久生情结为夫妻，婚后二人育有一子一女，不想发生祸事爱子传吉溺水身亡，爱女芷巧病重一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与宋江讲了一遍。宋江听罢，说道：“我当何事，原来燕青兄弟想请安道全给芷巧诊治。此乃小事一桩，兄弟怎么不早说。”

燕青说道：“我见兄弟们兴致高涨，怕扫了大家的雅兴，所以想酒后再说于哥哥。谁知还是被哥哥看了出来。”宋江轻轻一笑让燕青稍坐片刻，自去唤安道全前来。

那安道全正同众人在另一张桌上饮酒，听宋江相唤忙起身离席来至近前。安道全五十八九岁年纪，身高六尺，身材圆滚，白面细须，虽近六旬可脸上皮肤如婴儿一样细嫩，鹤发童颜，精神健旺。燕青看安道全前来起身施礼，说道：“燕青见过哥哥。”

安道全喝了酒脸上红光满面，说道：“燕青兄弟千万不要客气，适才宋江哥哥跟我讲了你的事，小儿夜啼并非大病，待我开些安神醒脑的药与爱女服下，必会好转。”

燕青说道：“哥哥有所不知，襄阳城附近的医馆我已寻遍，都如哥哥一般说，只是药吃了几十副却无一丝效果，反而越来越重。燕青无奈，这才烦请哥哥与小女医治。”

安道全想了想，说道：“爱女现在何处？”

燕青说道：“刘皇叔让下人把芷巧安顿在后堂。”

安道全点了点头，说道：“走，我立刻便去给芷巧诊病。”

燕青大喜，说道：“哥哥出手，小女有救了！”说完二人辞了酒席，出了正厅来到后堂。

安道全行医三十余载诊治过无数疑难杂症，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故起初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可等看到芷巧，见此子瘦小羸弱，头发枯黄，双目呆滞，神情萎靡，竟无半点孩童该有的顽皮活泼，倒反似气息奄奄病入膏肓的老人，不禁说道：“不过小儿夜啼之症，怎会是如此模样？”

燕青闻言心如刀割，说道：“哥哥不知，早些时候只是深夜哭闹，现在连白日也哀啼不止，尤其怕光、怕水、怕风，这一段日子无论如何哄劝，茶饭尽皆不食……。”燕青尚未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安道全听完曲身坐在榻边，伸手搭住芷巧手腕。芷巧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后退，燕青忙抱住女儿说道：“芷巧莫惊，这位安伯伯是有名的神医，特来给芷巧诊病，芷巧莫惊……。”

安道全为芷巧把过脉后又看了看舌苔，沉思半晌说道：“燕青兄弟，芷巧脉象涩滑舌苔厚黄，据王叔《脉经》上标注，此是心肺二脉受损。想是芷巧溺水伤了肺，又受了惊吓，再加日夜啼哭寝食无律，耗劳心神所致。”

燕青急道：“哥哥可有良方？”

安道全想了想说道：“小儿夜啼多是未满三岁的婴儿，我也曾医过不少，象芷巧这般还是头回遇到。我先开些安神醒脑的药，至于能否痊愈却无把握。”

燕青无可奈何只得说道：“烦请哥哥开出药方，至于能否痊愈乃是天意，但愿上苍大发慈悲让我女儿早日康复。”

安道全取来纸笔写了一副方子交于燕青。燕青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着蝉蜕、薄荷、灯芯、珍珠粉、乳香等药材，也不耽搁亲自去城中药铺抓来，又请府中之人准备药锅煎熬。到得深夜，燕青陪在芷巧榻边寸步不离，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口中不听轻声念道：“老天爷、各路神仙请保佑我女儿芷巧药到病除，来生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世事难如意，此事古今同。燕青今日忙了一整天浑身乏累，眼见夜深人静睡意渐浓，刚合上双眼便听芷巧开始大声啼哭。燕青猛然惊醒，立即将芷巧抱入怀里不住哄慰。芷巧不理，哭声越来越厉。燕青点燃灯烛，温柔的亲吻女儿的脸颊。芷巧睁大眼睛盯着烛光仍旧嚎哭不止。燕青除了把女儿抱得更紧别无他法。芷巧一直哭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精疲力尽才慢慢睡去。燕青肝肠寸断苦不堪言，但又欲哭无泪只是呆呆的望着屋顶出神。

宋江等人吃过早饭立刻前来刘备府上看望燕青。刘备昨夜酒喝的多些此时才醒，也与众人一同来至燕青所居客房。众人见燕青独坐榻边神情恍惚眉目含愁已猜到八九，宋江走到近前问道：“燕青兄弟，芷巧可好些？”

燕青心灰意冷默然无语，安道全也问道：“兄弟，那药喝完可有成效？”

燕青摇摇头不发一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忽的燕青站起身顿足捶胸嚎啕大哭。刘备、宋江连忙好言安抚，燕青伤心欲绝，众人的话哪里听的进去半分。这时就听一人朗声说道：“燕青兄弟切勿悲伤，令爱的病我能治得。”

燕青听闻此言仿如头顶响了个炸雷，举目观瞧见说话之人三十八九岁上下，身高七尺，眼细眉长，颌下三柳掩口黑髯，一张脸似面粉般白。燕青识得此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张顺哥哥如能救得爱女性命，我给哥哥磕十八个响头。”说罢嘭嘭的磕将起来。

浪里白条张顺把燕青拉住，说道：“兄弟若是这般可折杀张顺了。”

众人听闻张顺能医治芷巧俱感惊奇，宋江说道：“张顺兄弟，平日里知你水性通神，却未晓你居然还懂医术。”

张顺嘿嘿一乐，说道：“哥哥们莫要取笑，我哪里懂得什么医术。”

众人更加不解，燕青怒道：“张顺哥哥方说能医小女，怎又言不懂医术，难不成消遣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