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因了争风吃醋引发的事件还少吗？搞不好，连小命都不报。特别是眼下，那些个有了一定社会地位的“爷”们，你要是单纯拿了他的钱，动了他的物，倒也无伤大雅，能过去也就过去了，唯独不能动的就是他们的女人，确切地说是他们的“情人”，尤其“小情人”，那绝对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儿，你戳了他的心肝，他就敢要了你的狗命！

想到这儿，柳志军不仅为马方成捏了一把汗，也为自己提心吊胆。

这时候，王明达发话了，舌头僵硬，含混不清，他说：“那个谁，董小宛，没看到马局长犯困了吗？赶快扶他去接待室休息去。”

女孩低声应着，俯下身来，贴在马方成的耳根处，轻轻喊着：“马局长……马局长，我扶您去睡一会儿吧，走。”

柳志军这才知道女孩叫董小宛，但又觉得那个名字似乎离她很遥远，不像是她真实的名字，也许只是个外号吧。

她怎么能跟三百多年前的一代名妓相比呢？人家可是“秦淮八艳”，不但相貌惊艳，并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样样出众。

真要是取了这么个外号的话，那可就真的不能小瞧她了，说不定在她身上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柳志军站了起来，对着王明达说：“王书记，我们还是回去了。”

“回去？怎么个回去法？”

“把马局长扶上车，路上开慢点就是了，一样可以休息的。”

“我说柳志军，你这人怎么就这样呢？死脑筋啊？呆在机关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知道该怎么为领导保驾护航呢？我问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是啊。”

“马局长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是啊，是喝了不少。”

“既然这样，让他休息一下不行吗？你磨磨唧唧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要回你自己回吧，等马局长睡醒了，我大老侯亲自把他送到府上去，你看行不行？”王明达呼呼喷着酒气，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柳志军不敢再坚持，只得走过去，弯腰把马方成背了起来。

看起来马方成的确醉得不轻，不但人事不省，连身子都软成了面团，趴在他后背上，大气都不穿一声。

柳志军本来就沾了醉意，又负载上这一百好几十斤的重量，被压得脚步踉跄，气喘吁吁。

在董小宛的引领下，好不容易才把挨到了院落最西边的接待室，放下后，气都顾不上喘，就帮他脱掉了鞋子，安顿在了床上。

董小宛转身倒了一杯开水，放到了床头柜上，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柳志军说：“小董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在这儿就成。”

“还是我来吧，你一个大老爷们家，不会服侍人的。”董小宛细语柔声地说道。

柳志军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很多余，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食堂餐厅后，柳志军本想坐下来喝杯茶，却被王书记毫不客气下起了逐客令。

他说你们回去吧，让马局长在这儿休息就是了。

柳志军说：“那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我会害了马局长？”王书记的眼睛瞪得比山鸡蛋都大。

“那倒不是，怕的是回去不好跟嫂子交代。”

“我说柳志军，你又不是个毛头小子了，怎么交代还得我教你了呀？”王明达说着，竟然把手中的水杯直接扔在了桌面上。

司机孟师傅一看这阵势，在柳志军后背上戳了一下，陪着笑脸说：“好……好……我们这就回……这就回……马局长跟您就像亲兄弟，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就对了嘛，好了，你们走吧，我也去睡一觉，然后再陪马局长喝两杯，走吧……走吧……”王书记说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合适吗？”柳志军回头望着孟师傅。

孟师傅点点头，说：“没什么不合适的，赶紧走吧。”

柳志军满脸不情愿，嘴里嘀嘀咕咕，跟在孟师傅身后上了车。

小车开出了兰岭镇的大本营，驶向了通往龙山市的水泥公路，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听到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朦胧的夜幕缓缓漫了上来。

柳志军耐不住了，叹息一声，骂道：“狗杂种！活脱脱一个山寨王。”

孟师傅笑一笑，说：“你可别小瞧他，这个山寨王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狗屁俗人一个！”

“你可不能只看外表，此人里粗外不粗，心机多着呢。”

“看看他那个德性吧，贪便宜也就罢了，还他妈的拿酒灌人，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孟师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老弟啊，你也快熬出头了。”

“什么熬出头？”柳志军回头打量着孟师傅，一头雾水。

孟师傅只管开车，笑而不答，这越发让柳志军蒙头蒙脑了。

柳志军本想问他怎么个熬出头法，可话到嘴边又滑了下去，既然人家没直说，就说明内藏玄机，再刨根问底，就显得自己浅薄了。

孟师傅是跟随马方成从河川市一同调到这边来的，还是干他的老本行——专车司机。

老实本分，话也不多，轻易不会显山露水，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人老谋深算，城府很深。

这些年来，有一个普遍的现象，那就是领导调动，司机随行，似乎形成了一条潜规则，就连人事部门也特事特办，为其大开绿灯。

其实道理很简单，都是摆在眼皮底下的事情，司机跟随领导久了，就成了领导肚子的虫子，所思所想、所行所为都瞒不了他。

并且他们也极尽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之能事，知道如何把好事办好，把坏事去掉，并且还能最大限度的守口如瓶。

长此以往，“主子”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都装进了他的肚子里，成了一个会呼吸的“记录仪”。

当然了，凡事有利有弊，一旦掌控的隐私多了，也就成了一颗杀伤力极强的炸弹。

一来二去，主仆之间的关系也就跟着微妙起来，看上去只是一个在服务，一个被服务，但内在里，他们已经被拴到一起，谁也离不了谁了。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形影不离，水涨船高。

孟师傅刚才冷不丁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上去平淡如水，但仔细一咂摸，似乎还有点儿未卜先知的意思。

作为马方成的心腹之人，他那句话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可其中的内涵又是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