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一边安慰叶安安不要担心，心里却一直想着如何自救。不管如何，主动权得掌握在自己手里。看样子这两小子是知道自己的，但依然敢铤而走险来招惹自己，看来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那就指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把钱收了，怕自己回头报复，来个一了百了也说不定。老子干得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买卖，刀把子什么时候也得握在自己手心里才松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老子绝对不干。

他听着远处的两个人一直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从昨天晚上叶安安把她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之后，冯晓就一直在猜测他们身处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西边的村子不少，却没有什么大型厂矿，只有以前的振兴水泥厂和一个早就破败不堪的拖拉机厂。可这里的情形的不像，有机床，这个大厅也很大，还有昨天晚上点着的火堆里还有棉纱烧焦的味道。

对于棉纱，冯晓并不陌生，自己母亲就是二毛的工人，他五六岁的时候也经常跟着妈妈去厂子里玩。一些废掉的棉纱经常被母亲拿回来当抹布使，棉纱里有的会沾些机车上的油，擦出来的家具都铮明瓦亮的。而冯晓会拽出一小捆棉纱，把它绑在小棍上，晚上点着了当火把玩。

冯晓想着想着，忽然想起这里很可能就是二毛以前的一个分厂，因为母亲还过来工作过一段时间，他还跟着来过几次。而这个分厂建成没几年就因为效益不好，废弃了，就在城西的杨家庄村。

对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大厅其实就是放置着几大排织机的生产车间，而顺着中午他去方便的那个拐角出去，就能通向后门。后面有一个小花园，还有一个小池塘。过来小花园就是食堂，食堂的西边是一个很大的仓库，里面全是堆积成山的各式等样的毛巾。

想到这儿，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来了。来的是郑耀文，他自打中午看了叶安安一眼，心头就直痒痒。可又迫于冯晓的凶名赫赫，所以并不敢招惹这个女人。刚才觉得身子乏，天气又冷，所以干脆喝了点儿。这会儿酒气一熏，就有点忍不住了。

他过来的时候，没敢直接动手，先是低头查看了一下冯晓身后的绳结，才又转到一边去查看叶安安。冯晓闻到一股酒气，厌恶地皱了皱眉。心里还想，这小子喝了酒正好，待会儿等你睡得沉了，就剩那一个人看着了，老子才好动手。

王红玉没有喝酒，他怕两人都喝了有一个招呼不到，让冯晓给跑了，那就麻烦了。郑耀文一向都比自己有主意，关键时刻也把握得住，就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地喝起来了。

他不知道，人在一些极端的状况下容易导致一些反常的举动。郑耀文现在就是如此，他紧张，明天就要见到钱了，这些钱够他一个人挣小半辈子的。他兴奋，江城的一号就被老子捆在了柱子上。他苦闷，奶奶的，他们怎么挣下这么多钱的，为什么老子不行。他又彷徨，不知道这一票干完了，自己以后该再干点儿什么。

今天整整一天，心里头这些稀奇古怪却变幻无常的各种想法、感触、情绪，把他折磨得焦虑不堪，但他又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他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可抬眼看了看愣头愣脑的王红玉，觉得还是不说了，真怕吓着他。

他想哭、想笑、想大叫、又想找个人打一顿，虽然他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未能如愿。于是，他想喝点酒，让他的心静下来。

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多半了，冯晓也说了，虽然不好凑，但肯定能凑齐。取钱的地点也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就在一家大型超市的门口。那里人多，出入口也很多，虽然有很多摄像头，但穿戴严实点儿，相信没人能看得出来。

取钱的时候两人一起去，那家大超市就在一个大型的商圈里，里面的人流量大，不好跟踪。何况郑耀文就准备在二楼站着，能把下面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保证钱到手没人跟着，就先去停车库把钱放到提前放进去的车子里，两人再换了衣服分头走。

走的时候，就把冯晓和那个女人都捆到这儿，等钱到手了，再把藏人的地方告诉刘小伟他们。等俩人都安全了，再抽时间派个小孩去停车场把车子开出来，就算万事大吉了。

计划很合理，郑耀文在细节上也没少琢磨，然后又和王红玉推演了半天，觉得一点儿纰漏都没有了，才回身去车里拿了点儿吃的过来。

冯晓喊着想吃点东西，郑耀文没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又死不了人，要是给吃喝好了，去厕所还是麻烦。

他浑身酒气转到叶安安对面，先是举着手电看了看她身后的绳结，然后趁机在叶安安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你干嘛！”叶安安当场就叫了起来，声音很大。

冯晓一听就急了，看来这小子想要使坏。

“哎，哥们儿，咱们可是说好了的，钱你拿走，别祸害我们就行！你要干嘛？”

他嘴里说着，右手就把那把T型手刺拽了出来，就怕这两王八蛋要都生了邪念，那小师妹可就遭了。

郑耀文被叶安安这一声尖叫吓了一跳，心里也哆嗦了一下，可嘴里却说道：“也就是个贱人，冯疯子女人多了，又不差你一个，叫唤什么，再喊老子把你拖到后面直接办了！”说完又想伸手去抓叶安安。

“等等，别乱说，她是我未婚妻，我师傅早就把她许给我了。你别动她，钱咱们好商量，多要点儿都没问题，不要动她，她是我的女人。”

冯晓一着急就编了个理由出来，一来让这小子心里清楚叶安安的分量，二来也想延缓一下时间，绳子扣绑的太死，一时半会儿还真割不开。

这两小子为了绑住自己还真舍得下本钱，连绳子都是九芯的伞绳。这种绳子的强度高，韧性也好，一根正规的九芯伞绳能承受250KG的拉力，被广泛应用于户外和军工领域，所以切割起来也很麻烦。

但是没办法，要真是两个人都对小师妹动了心思，那只能拼死一试了。于是他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来回摆动着身体，而手里的手刺也不停的切割着绳子。

这时候郑耀文朝叶安安的胸口抓了一把，又引来了叶安安的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你要敢胡来，我让他出去弄死你！”

“别动她！你们不想出人命吧，既然知道我叫冯疯子，就应该知道要惹了我是什么后果！”

冯晓带着套头的黑袋子，吼了一声。手里一用劲，已经割断了手上捆绑的绳索。他没有立即挣脱出来，因为身上和脚上还有绳索。而那个人离小师妹很近，如果狗急跳墙抓了小师妹做人质，他还得乖乖的投降，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他只能等待最好的时机再出手，而且得一击命中才行，这种等待简直是一种煎熬，看着自己的亲人眼看着就要落入虎口，自己却不能出手，这种情形才是对人最致命的摧残。

所以刚才那一声大吼声音很大，把已经靠着墙眯了一会儿的王红玉也给惊醒了。他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事，赶紧跑着就过来了。可他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是郑耀文正在对叶安安摸摸捏捏的欲行不轨，心里就有些鄙夷。

于是他上去拉了郑耀文一把，“哥，咱们是劫道的，又不是流氓，你怎么……”

郑耀文听王红玉这么一说，扭回头瞅了瞅，呵呵一笑才说道：“要么不做，但做做绝，凭什么他冯疯子就能享用这样的天姿国色，老子就不行？今天老子非得开开荤，我就不信了……”

“哥，哥，你多了是不是，忘了咱们刚才怎么说的了？”王红玉一边说，一边拉着郑耀文往后走，郑耀文喝了不少，就被他拉扯的离冯晓他们越来越远。

王红玉是混社会的不错，可顶看不起就是欺负良家妇女。豪哥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可就是不欺负良家，觉得丧气、丢人，这也是为什么王红玉会一直跟着他的原因。按说，郑耀文平常也不这样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

王红玉把郑耀文拽到了远处，递了一瓶水给他。郑耀文没说话，一口气栽进去大半瓶子，剩下的水直接就浇在了头上。郑耀文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有点儿精虫上脑，那可是冯晓的女人，这事要是回头给查出来了，冯疯子还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

头上浇了点儿凉水，郑耀文算是彻底清醒了。他惭愧的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王红玉，“哥哥这两天事太多，有点焦虑，别怪我！我出去放水，清醒清醒！”说完就拿着手电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

王红玉也知道郑耀文这两天被搞得心力交瘁，难免有点儿反常举动，可事情的根由却在自己。于是他越发觉得对不起自己兄弟，心里想着，等拿到钱了，自己得把这些钱都给郑耀文，自己一分钱不要。

他这里正想着呢，却忽然听到门外的郑耀文大喊了一声，“红……啊！”，话没来得及说，就好像挨了一下，然后就是凄厉的惨叫声。王红玉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在地上踅摸了一根木棒，就准备冲出去。

没想到大门一开，郑耀文却进来了，他脚步踉跄，脸色苍白。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好，照在郑耀文白惨惨的脸上，显得异常恐怖。郑耀文张着嘴想说话，却出不了声，然后嘴里吐出好多浓稠的血。血被吹成了泡泡，可他的嘴还在一直不停的一张一合，让他看起来像一条出水后将要渴死的鱼。

王红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惨景给吓懵了，也不知道躲避，更不知道害怕，等他拎着棍子朝郑耀文走近了几步，才听到郑耀文微乎其微的声音，“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