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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一一章 一场赌局

    作品:《明朝锦衣卫

    “老弟,”玩了将近有半个时辰时间的时候,熊广泰对季桓之低声说,“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牌九,是‘推’牌九,而不是‘打’牌九。”

    季桓之了然地点点头,同时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和童朗玩,不然他对牌九一窍不通的真相就彻底暴露了。

    而屋里的李如柏将外屋四人的行为全都看在眼里,也全都懂了。

    那些看守他的士兵看到他渐渐伸直疲乏的四肢。他借口火炕烧得太旺,房间里太热,就慢慢地移开那条毯子。

    朱后山和李蜜看到都督穿着衣服睡觉,都高兴得全身颤抖——这是随时准备跑路啊!

    赌牌开始了。今天晚上童朗时来运转,手气好,一直赢钱。几百个铜板和十几枚银锭就这样从桌子的这一边转移到桌子的那一边。童朗快活得要发狂了。尽管白银和铜钱在建州没什么太大用处,但鬼知道以后呢!

    熊广泰输掉了将近八十两银子,他脸色阴沉,用膝盖碰碰季桓之,像是问转到另一场较量的时间是否马上到了。朱后山和李蜜也用探索的目光望着他,可是季桓之却不动声色。

    差不多快到亥时了,他们听见巡逻队在外面走过去。

    “这样的巡逻你一夜安排几次?”季桓之从口袋中又拿出一些银子,问童朗。

    “五次,每个小时一次。”

    “很好 ,”季桓之说,“这样做很谨慎。”

    他也朝朱后山和李蜜望了一眼。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季桓之第一次用膝盖碰了碰熊广泰,作为对他的回答。

    那几个原来奉命待在都督房间里的士兵,看到赌得热闹,桌上又有那么多银子,渐渐被吸引到房门口来,因为钱总是诱人的。他们站在那儿,踮起脚,越过季桓之和熊广泰的肩膀看着牌桌。门口的士兵也这样越靠越近;这对四位朋友实现他们的计划很有帮助,他们很喜欢这些士兵就在他们身边,省得到时候跑到房间的四个角落去收拾他们。门口的两个

    卫兵一直握着刀柄,但仍朝着几个赌牌的人看。

    朱后山随着动手时刻的临近,似乎也逐渐冷静下来。他的一双白皙的手玩弄着新铜板,把它们轻易扭弯,再把它们弄直,就像它们是锡做的一样容易。李蜜却显得不太镇定,不停地镇自己的胸口。熊广泰因为总是愉,再也忍耐不住,拼命地用膝盖碰季桓之。

    季桓之转过身来,不由自主地朝后望,他从两个士兵中间望过去,看见李如柏的家丁李彦站在那儿,李如柏支着胳膊肘,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季桓之知道动手的时刻到了,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只等他一句:“终于来了!”这句话是他们的暗号。

    他向朱后山和李蜜看了一眼,那是请他们做好准备的眼光,他们两人轻轻地把他们坐的椅子向后移了移,行动起来更方便一些。

    他用膝盖第二次碰碰熊广泰。熊广泰站了起来,仿佛要活动活动麻木了的双腿。他只有在站起来的时候,才肯定知道他的刀能够很容易地拔出鞘来。

    “倒霉!”季桓之说,“又是二十个两银子输掉了,我一年的俸禄也才不过五六十两,而且其中一半是发的粮食让我们自己卖去,还有四分之一是糊弄人的银票。说真的,童兄弟,你手气太好了,不过不会长久的。”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两锭银子。

    “最后一次。这二十两银子押一次,就一个人,最后一把牌。”

    “就赌二十两银子,”童朗说。

    他像惯常那样,翻过两张牌,季桓之的一张是二四,他自己的一张是天牌。

    “我这破运气是怎么了?”季桓之看看手里的牌,眼泪都快下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游戏,他明白,摸到二四这张牌,除非有天大的好运,不然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唧唧。而所谓的天大的好运,就是再摸一张丁三。但童朗也有可能摸到丁三,无论如何都是比他的牌大。虽然季桓之很能控制住自己,但是他的嗓音不禁奇怪颤抖起来,使得他的搭档听了也打了个寒噤。

    童朗开始翻牌。当闭着眼摸出点数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将牌拍在桌上:天牌!

    两张天牌,是为双天!

    季桓之的脸色都发青了。

    “到你了。”童朗微笑着说,他得意的眼神分明表示,桌上的银子已经属于他了。

    季桓之伸出颤抖的手,摸起了自己第二张牌,当手指触碰到牌上的点数时,他就沉默了。

    “怎么了?”其他人都问。

    “快开牌吧,别磨叽了。”童朗急切地要拿走属于他的财富。

    而季桓之迟疑着,还问童朗:“双天是不是最大的牌?”

    “呣?”

    “我问你,双天是不是最大的牌?”

    童朗皱了皱眉头,说:“不是。”

    “那最大的牌是什么?”

    “至尊宝,猴王对,丁三配二四。”童朗回答。

    季桓之发出瘆人的笑声,五官几乎都狰狞了起来。

    “终于来了!”他说。

    随后,他大手一拍,赫然一张丁三!【*】

    童朗吃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这不可能!”

    而一听见季桓之的那句话,朱后山和李蜜立刻站了起来,熊广泰向后退了一步。

    短刀长刀就要发光,可是突然间房门打开了,正红旗的牛录额真阿尔哈图出现在门口,旁边还有一个紧裹着披风的人。在这个人后面.五六个士兵手持战刃。

    童朗连忙站起来,他因为自己赌钱和喝酒被抓住了,感到羞愧。但是阿尔哈图并没有注意他,带着他的同伴走进都督的房间。

    “李如柏。”,他说,“我奉命立即送你去汗帐。你做好准备,跟我们走吧!”

    “这个命令是从哪儿来的。”都督问。

    “送你去汗帐,当然是大汗的命令。”阿尔哈图说,“是这位朱培兄弟刚刚带来的,而且由他负责执行这个命令。”

    “朱培!”四个朋友互相对看了一眼,低声说出了这个名字。当然,其中仍是有区别的,朱后山说的不是朱培,而是“逆子”这两个字。

    季桓之把桌子上他和熊广泰输掉的钱一扫而光,装进他宽大的钱袋里。朱后山和李蜜藏到他的身后。朱培听到响动,转过身来,认出了他们,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欢叫声。

    “我想我们被逮住了,”季桓之非常低声地对他的朋友说。

    “还没有,”熊广泰说。

    “额真,额真!”朱培叫着说,“快派人包围这间房间,你受骗了。这四个汉人是从亦失哈达逃走的,他们肯定是要救走李如柏。叫人快抓住他们。”

    “年轻人,”季桓之拔出刀来,说,“这个命令说说容易,执行可就难了!”

    接着,他摆着架势一动不动,似乎有谁敢上前就会立刻毙命于谷雨刀下的气势。

    “快撤,兄弟们,”他叫道,“快撤!”

    就在这同时,他冲至门口,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还来不及举起战刃,就给他捅翻了。朱后山和李蜜跟在他后面,熊广泰在最后面掩护。那些士兵和军官,还有额真,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四位朋友全都奔到了街上。

    “放箭,”朱培大声喊道,“对他们放箭!”

    果然响起了弦响,可是没有射中,全是在人体描边。

    “你们不是说你们女真人都弓马娴熟的吗?”朱培气得责备这些士兵。

    再娴熟也有个命中率嘛。

    几匹马停在指定的地方。仆人把缰绳丢给他们的主人,他们立刻轻巧地跳上马去,不愧是熟练的骑手。

    “向前跑!”季桓之说。

    他们紧紧跟随着季桓之,走上白天里他们走过的那条路,也就是说向萨尔浒的方向奔去。 这个赫图阿拉西边的小镇没有城门,也没有城墙,他们毫无困难地出了镇。

    骑到离小镇最后一座房屋五十步远的地方,季桓之站住了。

    “停一停!”他说。

    “怎么,停一停?”熊广泰大声说。“你是想说赶快奔吧?”

    “不是,”季桓之回答说。“这一次他们是要紧紧追赶我们的,让他们出镇后在去大路上追我们,我们等到看着他们飞奔过去以后,再回头朝相反方向跑。”

    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流过,河上架着一座桥,季桓之牵着马走到桥底下,他的朋友跟在他后面。

    不到一炷香,他们就听见一群骑马的人快步奔来的声音。稍后,这群人在他们头顶上飞驰过去,那些人丝毫也没有怀疑到他们要追捕的人就在他们脚下,只隔着桥的木制桥拱。

    【*】关于牌九,不懂的自行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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