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王听牟荣添说罢之后，心情沉重，面现忧虑之色。虽然牟荣添没点破庞玉春在高丽那个不同戴天的仇人就是他，但他对庞玉春做过什么缺德事，自己心里清楚。

心想：“牟荣添的话是真还是假？他会不会是在离间我和鄢首峰的关系？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入情入理，严丝合缝，又不像是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派人三番五次刺杀我的人一定是鄢首峰。”

高丽王疑心重，对牟荣添的话半信半疑。

田尔耕带人回到东厂公署，垂头丧气的去忠义亭见鄢首峰，说明一切之后，鄢首峰道：“骆思恭为人谨慎，绝不会只派牟荣添和白云双剑去保护高丽王，一定还会请锦衣卫三杰出山，如果那三个老家伙到了高丽，事情就不好办了，咱们一定要在锦衣卫三杰到达高丽之前，拿到高丽王的人头。”

这一天，高丽王寝宫东殿之上又来了六个黑衣蒙面刺客，他们是鄢首峰和田尔耕师兄弟五人。

正殿大厅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茶水和瓜果点心，牟荣添、杨寰和白云双剑坐在桌前。牟荣添猜测田尔耕行刺失败后，鄢首峰一定不会就此罢手，很可能会亲自出马，正殿大厅是通往高丽王卧房的必经之路，他们在这里等候着刺客的到来。

鄢首峰他们刚落入院中，厅中四人就冲了出去，侍卫们退到四人之后，严阵以待。

牟荣添扫一眼对面六人，发现其中五个的外形轮廓和上次那五人相同，知道他们是谁了。剩下那个的外形轮廓和鄢首峰十分相似，料想此人很可能是鄢首峰。

上前一步，说道：“鄢厂公，你以为遮住面容，牟某就认不出你了吗？”

鄢首峰道：“牟荣添，废话少说，有本事的，咱们就手底下见阵仗。”他并没有用腹语术说话，不怕被对方识破身份，即使对方知道他是谁也无所谓，只要遮着脸，对方就拿他无可奈何，如果对方到东厂找他理论，他完全可以死不承认，对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牟荣添道：“见阵仗就见仗，难道牟某还怕你不成？”

鄢首峰上前一步道：“你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好，老夫今日倒要瞧一瞧你这只铁虎究竟有何本领？”

牟荣添道：“牟某也早想领教一下小白猿的高招。”

鄢首峰从背后拔出湛卢宝剑，剑指牟荣添道：“既是如此，那就过来进招吧。”

牟荣添拔出虎头绣春刀，刚要上前动手，却被杨寰拦住，杨寰道：“牟千户，有我在，哪能让你出手，把这个老家伙交给我了。”

牟荣添道：“那你多加小心。”

杨寰道：“料也无妨。”说着来到鄢首峰对面，道：“鄢厂公，开打之前，本将军有几句话不吐不快，不知厂公愿听否？”

鄢首峰道：“你有何话要讲？”

杨寰道：“厂公大人，我家大王对你如何？”

鄢首峰道：“这个问题老夫不想回答。”

杨寰道：“大王将金山银山都给了你，你却三番五次的要谋害他，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哈……”鄢首峰冷笑道，“杨寰，你还好意思和老夫说天地良心这四个字，老夫问你，你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杨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将军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你倒是说说。”

鄢首峰道：“你强抢民女，送入宫中，供高丽王淫乐，害死良家妇女无数，这难道不叫丧尽天良吗？”

杨寰道：“本将军这都是奉命行事，怪不得本将军。”

鄢首峰道：“你这是助纣为虐。”

杨寰道：“随你怎么说，总之你对不起大王，就该死。”

“哈……”鄢首峰冷笑道，“想让老夫死，你有这个本领吗？”

杨寰哼一声，道：“我这就让你瞧瞧本将军有没有这个本领。”说着大枪一晃，攻了过去，出手第一招就是金鸡乱点头。

几十个枪头向鄢首峰刺去，在鄢首峰眼中，枪头只有一个，身子一侧，轻松躲过。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杨寰见鄢首峰躲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躲闪之中一点破绽都没有，堪称完美，不禁对鄢首峰刮目相看。

鄢首峰成名之时，杨寰还穿着开裆裤，是个不懂事的娃娃。等杨寰长大成人，在江湖上行走之时，鄢首峰早已成为东厂厂公，极少出手与人对战。

近二十多年来，鄢首峰毫无战绩可寻，江湖上的老人都知道他有两下子，小白猿并非浪得虚名。江湖上像杨寰这样的年轻人，对鄢首峰知之甚少，大家只知道他是峨眉派弟子，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如何？

杨寰心想：“这个老家伙不简单呀，有两下子。”金鸡乱点头走空了，他也没在乎，大枪一抖，又打出一招盖顶三枪，这三枪指人头，刺人面，虚中有实，实中带虚，虚虚实实，诡异莫测，变化多端。

鄢首峰挥舞湛卢宝剑，格挡招架，“嘡……”数声后，将盖顶三枪轻松化解。随后进步上前使一招仙人指路，刺前心挂两肋。

杨寰搬枪头，现枪纂，想以“乌龙摆尾”格开，哪知鄢首峰这招并未使足，刺到离身一尺之处，已变为“力劈华山”竖砍下来。

杨寰大枪一横，“举火烧天”往上架。就在剑锋眼瞅着就要砍上枪杆，将到未到之际，鄢首峰忽的变招，腕子一兜，剑走下盘，使一招“拨草寻蛇”斩双足。

杨寰一惊，赶忙“旱地拔葱”向上跳，剑锋贴着靴底疾扫而过，幸亏他反应够快，否则双足就没了，吓出一身白毛汗。

杨寰悬在半空不敢轻易落地，怕鄢首峰反扫一剑，那就躲不过去了，只能乖乖交出双足。他还不想变成残废，于是凌空使了个蹬踏连环腿，逼得鄢首峰长身躲闪，他一个倒空翻，双足落地，紧接着刺出一枪中平无敌。

鄢首峰纵身而起，一个跟斗落在杨寰背后，杨寰侧身向后刺出一枪。鄢首峰身子一侧，喊了声“撒手”剑斩右臂。这一剑来势汹汹，迅捷无比，杨寰来不及抽枪招架，移动身形躲闪也来不及了，要想保住右臂，只能撒手。

见杨寰撒开右手，鄢首峰又补上一剑，喊道：“这只手也撒开。”

杨寰只有两只手，没有第三只，若都撒开，就拿不住枪了，手里没有枪，他这仗就没法再打了。但不撒手又不行，除非左臂不想要了，他还不想壮士断臂，只能听鄢首峰的，乖乖撒开左手。

大枪没人把着，往下坠。杨寰俯身探左手“海底捞月”去托枪，大枪对他至关重要，一定要抓在手里。见鄢首峰身形向他背后一转，料到鄢首峰一定是想在他背后下家伙，他觉得能躲闪过去，想先拿到枪再说。

鄢首峰双指点过去，杨寰也托住大枪了，双指也到了，杨寰再想躲闪已然来不及，被鄢首峰点中穴道，好在点得不是死穴，鄢首峰没要他的命，只是让他动弹不得。

杨寰这回乐子大了，前腿弓，后腿绷，上身前倾，右臂伸直，右手张开托着枪杆，左臂弓着，左拳紧握。就这么个造型，再也动不了了。

杨寰心一激灵，暗想：“这算玩完儿。”他还没活够，不想英年早逝，但此刻他为鱼肉，鄢首峰为刀俎，他的小命攥在鄢首峰手里，完全身不由己，只要鄢首峰宝剑轻轻一挥，他的人头就得落地。

杨寰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鄢首峰手下留情，没对他下杀手。鄢首峰道：“杨寰，看在你家主人南武圣的份上，老夫今日饶你一命。”说着抓住杨寰后襟，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向牟荣添抛去。

牟荣添飞身张开双臂，接住杨寰，放在地上。杨寰朝侍卫众叫道：“快去把本将军的大枪捡回来。”一个侍卫跑过去，拾回大枪，说道：“大将军，你的枪。”说着递过来。

杨寰怒道：“我都这样了，还拿的住枪吗？”

那侍卫挠头道：“这怎么办？”

杨寰道：“你先给我拿着，可别弄丢了啊，要是枪没了，本将军宰了你。”

那侍卫心中叫苦不迭，本想在杨寰面前买好，没想到惹祸上身。抱着大枪站在一旁，心里挺不高兴。

牟荣添在杨寰背后解穴，他不懂峨眉派的点穴之法，解来解去，解去解来，点了几十指，忙活了半天，累个够呛，也没能解开穴道。

杨寰道：“牟大人，解得开吗？”

牟荣添道：“不好办，我再试试。”

鄢首峰看着牟荣添给杨寰解穴，冷笑道：“牟荣添，别费事了，老夫点的穴道，累死你也解不开。”

牟荣添又试了几次，还是解不开，说道：“大将军，我无能为力了，只能让你受苦了。”

杨寰道：“谈不上受苦，这算不得什么。如今我动不了了，大王就全指望你了，这个老家伙挺厉害，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