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兵登上城头，向下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吴襄喊道：“老总，我们要护送庞宪庞老太医去锦衣卫分署，劳烦你们把城门打开，放我们入城。”

那新兵喊道：“这可不行，没有长官的命令，我不敢打开城门。”

吴襄喊道：“劳烦你去和长官通禀一声。”

那新兵道：“长官不在，你们等天亮之后再进城吧。”说完转身离去。

众人别无他法，只得在城外坐等。

黎明时分，许多农民挑着菜担子聚集在城门外，等着入城贩卖。

李天目和吴襄闲聊，说道：“这些农民可真不容易呀，面朝黄土背朝天，出大力，流大汗，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拼死命的伺候地，也不一定能有个好收成，还要缴纳大量的税负。”

吴襄是猎户，不知道农民要交多少比例的税，问道：“农民得交多少税呀？”

李天目道：“一成半左右，收获一百斤粮食，得交十四斤的税。”

吴襄道：“这可真不少呀。”

李天目道：“谁说不是呢。你再看看那些守城的王八蛋，他们睡着觉，就把钱挣了，既不用出力，更不用流汗，那才叫一个轻松呢。朝廷如牛虻般吸食着老百姓的鲜血，如果这世上没有朝廷就好了。”

此话一出，吓了吴襄一跳，他赶忙说道：“李大侠，可不敢这么说，要是被人举报到官府，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哈……”李天目笑道，“瞅把你吓得，算了，我不说就是。”

过了一会儿，城门开了，吴襄等人来到锦衣卫分署，见大门开着，赶着马车直接往里进，在衙门正厅石阶前，将车停住。

吴襄沿石阶往上去，刚进大厅，迎面遇上一个老头子，手里拎着一壶开水往外走。

那老头子见吴襄着一身下等人的衣服，粗声粗气的问道：“喂，你小子干嘛的呀？谁让你进来的，登记了吗？”

问话的这位老者是传达室负责看大门的门子老陈，外人进入锦衣卫分署都要到传达室登记。

在锦衣卫分署看大门可是一份肥差，外人想进分署，必须得请门子进去通禀，要是门子不给通禀，就别想进来，想让门子帮忙通禀也不难，给门包就行，少则几十文，多则那就上不封顶了。

这个职位是面向社会招聘的，各个分署的招聘条件都不同，怀庆府这里的招聘条件是：要求男性、五十一岁、身高四尺五寸、丧偶、一个儿子、儿子二十七岁、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十九岁、另一个女儿十七岁、右腿是瘸的、怀庆府本地人、姓陈。

只有满足这些条件才有资格报名应聘，这些条件老陈都具备，也只有他自己都具备这些条件，因而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怀庆府当地有个叫纪喆的人经常在酒肆茶寮给人们讲一些新闻趣事，当他提及那次锦衣卫分署门子的招聘时，他是这样说得，此次锦衣卫分署门子招聘遇冷，只有一人报名。

当他说完，有人接茬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哪是什么遇冷，一万个人想应聘这个职位都不止，可那条件规定的，我们应聘得了吗？这就是给那个姓陈的量身定制的条件。”

又有一人说道：“谁让他是陈大人的二大爷呢，咱们比得了吗？”

原来那个老陈是分署锦衣卫指挥陈韬的二大爷。

听老陈头发问，吴襄抱拳道：“老人家，对不住了，在下初入贵宝地，不懂规矩，我这就去登记。”

老陈头本想再数落吴襄几句，见他把话说得挺客气，人长得也不讨厌，便没好意思开口。

吴襄随着老陈头出了大厅，老陈头见石阶下有辆马车，车上坐着庞宪和李天目，他认识这二人，忙小碎步跑下石阶，笑着上前招呼道：“这不是庞老太医和李大侠吗？哎呀，牟大人正四处找你们呢，你们回来就好，我这就去通知我侄子。”

陈韬还没起床，搂着一身骚肉的赛玉环，躺在炕上酣睡。赛玉环身娇肉贵，陈韬觉得既然花了大价钱，就应该玩个够本，吃个饱。因而这一夜他和赛玉环翻云覆雨、颠鸾倒凤连战数次，赛玉环的活儿好极了，给他爽得欲仙欲死。

他刚入睡不一会儿工夫，就被敲门声吵醒，不高兴的问道：“谁呀，什么事？”

老陈道：“是我，你二大爷。”

陈韬没睡好，气不顺，忍着烦躁问道：“是二大爷呀，有事吗？”

老陈头道：“庞老太医和李大侠回来了。”

陈韬闻听此言，心中大喜，登时坐了起来，问道：“牟大人知道了吗”

老陈头道：“他们刚回来，牟大人还不知道呢。”

陈韬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陈韬不能再睡了，要去见庞宪和李天目，不能把赛玉环留在房中，于是用手去推她，想把她推醒。

赛玉环被他折腾了一夜，乏得很，此刻香梦正甜。陈韬推了几下，没推醒。他索性在赛玉环的乳头上拧了一把，疼的赛玉环一声怪叫坐了起来，一边揉着乳头，一边埋怨道：“你这死鬼，折腾了老娘一夜还没玩够，这会儿又来起劲，老娘赚你点皮肉钱可真不容易。”说着往下一躺，娇滴滴的说：“来吧，别使那么大劲，刚刚都把老娘弄疼了，你一点也不心疼人家，你这死鬼。”

赛玉环以为陈韬没吃饱，又要再来，自己先躺下了。

陈韬现在哪有那个闲心，沉声道：“本官有公务在身，你回去睡吧。”他送赛玉环出公署，没敢走正门，直奔后门而去，在后院遇上牟荣添。

陈韬吓了一跳，心想：“倒霉，倒霉，真倒霉，怎么让他看见了。”尴尬的笑道：“牟大人，你起得这么早呀？”

牟荣添道：“你起得也不晚呀。你把这女子昨夜留在公署了？”

陈韬道：“最近街面上不太平，下官怕她走夜路有危险，因而让她在客房过夜，不过她是一个人自己睡得。”

牟荣添心想：“你上坟烧宣纸糊弄鬼呢？”说道：“陈大人脸上的红唇印是怎么回事？莫非昨夜嫂夫人来过？”

陈韬一大早起来，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不知道脸上有赛玉环留下的红唇印，听牟荣添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尴尬的说：“是贱内来过，让牟大人见笑了。”

根据锦衣卫的规章制度，公署内不得招妓嫖宿，陈韬这么做是违纪，因而怕被人发现。

牟荣添心想：“怪不得曹旦能轻松劫狱救出蔡宝奇，陈韬整天尽想着睡女人，能守住牢房才怪。这个陈韬，真是不知所谓。”

他瞅了陈韬一眼，刚想走，陈韬道：“牟大人，庞老太医和李大侠回来了。”

牟荣添闻之大喜，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陈韬道：“应该在花厅吧。”

老陈头带庞宪等人到花厅落座，时间不大，牟荣添和陈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众人相见甚喜。庞宪向牟荣添介绍道：“这位是祖大寿，祖壮士。这位是吴襄吴壮士，多亏这二位壮士和林壮士打跑了曹旦和蔡宝奇，老夫和天目才幸免于难。”

祖大寿和吴襄先后给牟荣添见礼。

牟荣添见林霸也在，打趣道：“干儿子，你也过来了，见到干爹，为何还不见礼？”

林霸虎着脸，极不情愿的跪拜道：“孩儿拜见干爹。”

吴襄道：“林大哥，咱俩是把兄弟，牟大人是你干爹，那岂不也是我干爹，如此说来，我也应该以大礼参拜。”

他也跪在牟荣添面前，叩拜道：“孩儿吴襄见过干爹。”

牟荣添忙搀扶吴襄道：“吴壮士，不可如此。”

祖大寿见吴襄跟着林霸管牟荣添叫干爹，心里挺不高兴，暗想：“怪不得他要和林霸结拜，原来为的是这个。”

众人落座，牟荣添道：“庞老太医，天目，你们能安全回来就好，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你们是怎么与祖壮士、吴壮士相识的，快和我说说。”

庞宪诉说以往经过，牟荣添听罢，说道：“祖壮士、吴壮士、林霸，你们三位保护庞老太医劳苦功高，待本官回京后，一定在指挥使大人面前给三位请功。”

吴襄道：“我们身为大明子民，理应如此，不敢居功。”

牟荣添道：“林霸，你肯弃恶从善，本官非常高兴。先前本官认你做干儿子，事后想来，着实荒唐。从今而后，咱们再无干父子这层关系，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不要再提了。”

林霸笑道：“那感情好。”

吴襄原本想借着和林霸是把兄弟的关系，认下牟荣添这个干爹，没想到牟荣添和林霸这么快就解除干父子的关系了，他也没法再管牟荣添叫干爹了，心中十分失落。

牟荣添让陈韬设宴款待吴襄等人，酒席宴间，吴襄问道：“牟大人，你何时护送庞老太医入京？”

牟荣添道：“明天就启程。”

吴襄道：“在下怕蔡宝奇和曹旦再来加害庞老太医，愿陪牟大人一同前往京城，助大人一臂之力，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牟荣添笑道：“有吴壮士相助，本官自然高兴。”

吴襄对祖大寿和林霸道：“大哥，林大哥，你们和我一起协助牟大人护送庞老太医入京如何？”

祖大寿和林霸皆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