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暗暗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周红中放宽心来。

“对不起，失陪一下。”赵正欠了欠身，把自己身边的袋子交给了李建国，然后起身开门出去了。

周红中以为赵正要上厕所，于是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包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欧老板叹了口气，问李建国：“这个小兄弟涵养不错，就是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李建国道：“欧老板放心，都是小地方出来的老表，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肯定老实，欧老板指东，他一定不会向西。”

“老表”这个词在那年头不是骂人的话。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农业环境，赣省从古至今就是人口大省，甚至在明初时期，占全国人口的四分之一，很多人都知道湖广填川蜀，却鲜有人知道，赣省填湖广的事。举个例子，现如今湘省的汉人中，百分之九十的祖籍都在赣省。

一眼望去周边的几个省，按照关系来说，大部分都是赣省的表兄弟，所以老表一词，就应运而生。

只是这个词演化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就慢慢地变了味，成了侮辱农民的代名词，也适用于骂某个人没有见识，和“井底之蛙”这四个字有异曲同工之处。

李建国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了赵正带来的东西。里面有两个信封，打开其中一个，原来是个印章。

“yc市滨江镇个体协会？”

李建国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完也没明白这是个什么章。再拿出另外一个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来，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封yc市滨江镇镇政府的介绍信。

什么玩意？

赵正这货是官方背景？

欧老板见李建国脸上有一些疑虑，于是拿过了他手里的介绍信看了一遍。

“兹有我镇个体协会经营理事会干事赵正，前往贵处寻求个体商业合作，望接洽为盼。”

落款：yc市滨江镇镇政府。

落款上还盖着印章。

欧老板放下了介绍信，旁边的女人凑上来看了一眼，问：“个体协会？”

“个体协会嘛！”欧老板想了想，道：“不就是个体协会嘛！个体户都要加入的组织，就叫个体协会呀。”

李建国“嘶”了一声，没听说过赵正是个体协会的啊。难道这还是个真人不露相的低调人物？

干事是什么？好大吗？

“难怪了！”欧老板轻轻地拍了拍桌子，难怪赵正一点都不急。他就不是给自己办事，他是帮人跑腿的？帮别人办事，能积极就有鬼了。

“收回去，收回去，动别人东西多不好。”欧老板把介绍信扔回给了李建国，李建国连忙把东西放好，小心翼翼地尽量还原。

赵正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李建国连忙把手里的袋子交还给了他。赵正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开玩笑道：“怎么了，李哥，脸怎么红了？”

李建国没经过赵正同意就动了他的东西，自然有点心虚，再被赵正一问，脸瞬间就更红了。

赵正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他从袋子里把两个信封拿出来，看了看。

欧老板在一旁道，“阿正，你的袋子里装的什么宝贝，不能给我们看的吗？”

“哦，公章。”赵正笑了笑，把公章拿出来递给了欧老板：“这玩意你说重要吧，它值不了几个钱，但你说不重要吧，你都不敢随便乱扔，我都贴身带在身边的。”

欧老板早就看过了这枚公章，此时也是装模作样又看了一遍，面上若有所思，嘴上不经意地问：“你是政府的人？”

“算不上。”赵正不说谎，“就是临时帮忙跑跑腿，临时工！我们宜城和附近的几个市都不产卷烟，以前主要是从湘省烟厂进货。但是最近几年你们百顺的牌子比较跑火，卖的很俏，常年断货。不光我们镇上，宜城也一样。买不到烟的天天都跑到杂货店里去骂，小老板们也难做，大家就商量了一下，让我来看看。”

“不至于，不至于！”欧老板心说你糊弄鬼呢吧，哪有这么激动的烟民。

赵正坐下，像在说别人的事，表情还很为难的样子：“让欧老板见笑了，我就是个毛头小伙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烟草进货这些事我是真的不懂，要不是李哥帮忙，我都见不到你。对了，欧老板！你们烟厂是在莞城还是在广城？我想找找你们销售科，让他们多给我几条烟，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嗯……嗯……”欧老板喉咙里好像卡了一口痰，使劲地清嗓子。李建国连忙一拉赵正的衣服，道：“什么烟厂啊？找烟厂我还带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直接打个摩托，去烟厂不就完了！”

赵正有些懵逼，“怎么欧老板不是烟厂代表吗？”

欧老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摆了摆手，“切！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我跟你讲，阿正。我手里的烟和烟厂里的烟都是一样的正货，你从烟厂买和从我手里买，没有区别嘛！”

赵正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犯法的吧？”、

李建国紧张地不行，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小点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赵正点点头，默默地收起了桌子上的介绍信和公章。

“我虽然是个临时工，但我代表的是广大个体会的切身利益。我不能帮他们走歪路啊……”

说着，赵正拎起袋子，就准备起身走人。欧老板一看，急了。

“你等一下！”欧老板身边的女人连忙跨过了几张凳子，一把拉住了赵正的手臂，“有话好说，大家有商有量的嘛。年轻人就是冲动。”

欧老板轻轻地敲着桌子，“三十二块！”

“什么意思？”赵正转身，欧老板竖着三个指头，“只要你量大，一条三十二块。”

赵正转头看李建国，李建国显然比欧老板更急：“烟厂的价钱是三十五块五，我们从欧老板手里拿货是三十四，新城出货价是三十九块，辛苦一趟，每条就赚五块钱，你一下子就比我们多赚两块啊！”

他看向欧老板，“欧老板，你这样做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