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专卖局对这批试销货做了一个登记备案，双方约定了试销规则，全程由赵倩和市场监督科科长侯永军牵头。有厂家出马，省了赵正不少口舌，这个事就算板上钉钉，无懈可击了。

但这么一批货没地方摆，魏荣的意思如果实在没地方放，就先把百货商场的一个小仓库空出来租给他们。但烟草公司不同意，他们也有库房，价格只比百货商场高一些而已。赵正原本是想租魏荣的仓库，但烟草公司以税费结算方便为由，就是不放行。

他们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租用烟草公司的库房，烟草公司就很清楚这批货的具体数量。虽然试销合同里规定了六千件，但这个数字本身就十分庞大，而且也有玩猫腻的空间。

比如合同里约定是六千件，但实际上货物正源源不断地组织进来，实际数目远超六千这个数字。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否则渠道不明的货物怎么混进手续合法的货物里？它们大多数都是走的这样的账面，比如一家百货公司账面上进货一千件，实际上从别的渠道又进货两千件。那么这两千件，就不用交营业税了。

这种避税方式虽然违法，但很多商家都做过。只要账目做得好，蜻蜓点水似的查账是很难查得清的。

况且赵正手里的还是国家监控的货物，所以烟草公司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用语上稍微客气一些，侯永军甚至说：“烟放在我们烟草公司，一举两得。反正商家拿其他烟也得到我们烟草公司来，顺便我们也可以帮忙推一推你们的试销产品。”

欧阳亮山没说话，百顺这个牌子不需要过分推销，它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赣省的烟草市场上，口碑摆在这根本不需要烟草公司帮忙打广告。

但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否则万一把专卖局惹恼了，一天到晚来查他们的销售情况，一旦有什么违规的地方，还不查得你两眼冒绿光？

划不算！

算了，就当花钱消灾了！

跟国营公司合作，钱款是要提前付清的。仓库租金押金十万，烟草交易保证金二十万，一分也不能少。把这些钱交完，烟草公司才算是打发完了。临了在银行转完账，欧阳亮山就站在马路牙子上望天。

玩得太大了，贼特么刺激。

赵倩买了三瓶矿泉水，把自己那瓶也递给了赵正。赵正帮忙拧开了瓶盖，还给了她。赵倩一边喝水一边说，“我叔叔说得对，你们确实没有和国营公司打交道的准备。宜城烟草公司算厚道了，你们没见过更过分的。”

“怎么说！”欧阳亮山现在急需安慰，赵倩刚好送上门来，“有些地方的烟草公司虽然前期手续给你批下来了，但等你把货运到了地方，他们再找各种理由查验货物，阻挠试销。因为你一旦打开了一个城市的烟草市场，他们之前的格局就会陷入一时间的混乱，调整起来就相对麻烦，后期的配套调运工作重心也要重新调整。国营公司的人，都认为做多错多，所以守成思想严重，宜城算是我见过少数相当配合的单位，他们让你们交钱，也是为了验证你们的财力匹配程度。几十万而已，别心疼……”

欧阳亮山斜着眼睛看她，不是你的钱你当然不心疼了，说是说保证金，谁知道会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一旦被人抓住小辫子，就要扣罚保证金，要知道这些钱，都是欧阳亮山这几年偷偷摸摸地攒下来的。想当年刚出道的时候吃糠咽稀，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些家当。

他和赵倩说不上有什么关系，但都有一个共同的亲戚，私底下赵倩喊欧阳亮山为叔，这也说得过去。但赵正知道这两人一个是国企老总的侄女，一个是走偏门捞偏财的老江湖，所以其实他们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赵倩的安慰语，在欧阳亮山的眼里就变成了不太是滋味的说明词。

就说钱吧，欧阳亮山每花出去的一分钱，都是他自己挣的，所以他会计较。而赵倩，她如果要铺货试销，其中所能调用的资金，全是国家的。两人起点不一样，高度也就不一样。所以，能说到一块去吗？

赵正站在两人中间，说道：“今天天气挺不错的，要不我们吃饭去吧！”

赵倩和欧阳亮山一起抬头看天，刚刚下过暴雨，天空中还飘着水星子。

这也能叫天气挺不错？

“才四点半，吃晚饭也太早了，下午茶宜城有么？”赵倩问。赵正摇头，赣省人民还没有富裕到有闲暇时光喝下午茶的地步，不过回宾馆里开瓶红酒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应该不错。

“行啊！”赵倩对玩笑话瞬间就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去你房间啊还是去我房间呢？”

赵正连忙躲开了这危险的笑容，这女人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是真的和周佳云不同，相当有气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味道，这正是赵正最没有抵抗力的类型。

“今天就算了！”赵正看了看手表，“我表舅那我还没去打招呼呢，后期的销售问题有些事情我还要请他帮忙，而且我还得回滨江一趟。”

他拍了拍欧阳亮山的肩膀，“货都已经入库了，欧阳叔叔有时间，让他陪你吧！”

赵倩咯咯一笑，“行啦，我们就不要假客气了！”

“没那个心，你就不要撩行吗？小兄弟！”欧阳亮山没心情开玩笑，站起来拍拍屁股，“你去办你的事，市场还得交给你，行不行，三天以后我们见面再说！”

赵正比了个“ok”的手势，朝赵倩挥了挥手，道了句再见，然后转身离开了银行。

魏荣有利可图，负责接下来招待赵倩的任务。他会领着这两个从来没来过赣省的外地人，转转宜城的大好河山。人家也是有条件的，之前和赵正说好的三十一块钱的价格，从理论上来说，后续要的那两千条货，肯定也是雷打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