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记忆复现

作品:《幸存者偏差[无限]

安无咎的长相并不是能震慑住他人的类型, 相反的,因为太好看,总是引人遐思?。

但他的气场又太过冷肃,脾气真起来了, 只瞟一眼都令人心下生寒。

闹事的男人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 感觉如同被一只铁钳卡住似的, 骨头生疼,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类的手能有的力气!

这人的手一定是义体!

哪怕穿着普通, 只看这张脸、这条胳膊, 就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男人心中暗想, 要?是真打?起来,他并非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高个男人, 看起来也不是善茬。

“松开我。”闹事者扯了扯自己的手臂,转头对兢兢业业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你?们说赔酒,酒呢?就是随口说说?!”

服务生立刻道歉, “现在就给您拿。”他转身便?快速跑去酒柜那边。

闹事者转过头, 眼神不悦地看向安无咎,“还不松手?”

安无咎脸色未变,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冷冷说:“向她道歉。”

“你?!”对方满脸恼怒, 但又无处发泄, “道什么歉?是她没有听我的话,我付了钱,她就该什么都听我的!”

安无咎瞥了那女?孩儿一眼,只见她手臂上满是伤痕,还没完全淤青, 可见都是新留下的。

“听你?的?”安无咎朝他走一步,那人便?后退一步,“你?既然?喜欢动手,那要?不要?试试被人打?骂的感觉?她身上这些伤,我现在就可以还到你?身上。”

一直看戏的沈惕这时候也恰到好处地插话:“这个人瘦巴巴的,有什么好玩,还是昨晚那个好,壮一点,胳膊划拉开还能看到里面?肌肉的纹理呢,比这种皮包骨好看多了。”

对方听到他的话,背后一寒,脑子里竟冒出许多诡异的画面?来。

“你?抖什么?”沈惕一双幽幽的绿瞳盯着眼前这孬种,挑了挑眉,“别怕啊,我们都是好人,我说笑而已,你?还当真了啊。”

安无咎的手越发用力,对方连连后退,沈惕越说是玩笑,他便?越害怕,整个人都虚了下来。

这让他不禁联想到最近新闻里报道的怪事。

难不成真的有这种喜欢捕猎的怪人……

“我道歉。”对方心中越想越怕,但态度依旧不怎么好,相当敷衍地扭头说了声“对不起”,完事之后便?一直挣脱。

安无咎懒得?与他多纠缠,便?松了手,看他头也不回逃荒似的跑了。

那个女?孩站着的样?子也是摇摇晃晃的,仿佛站不稳,安无咎见她要?晕倒,便?伸手想要?去扶,可她却下意?识躲闪开了。

这一瞬间,安无咎有些难过,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的女?孩。

他收回了手,只用很轻的语气问她,“你?手上的伤是他打?的吧?”

女?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昏昏沉沉地盯着安无咎,也不说话。她的眼睛都是失焦的,尽管美丽,但仿佛就是一尊美丽又破碎的瓷器而已。

等不到回答,安无咎又轻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依旧浑浑噩噩,看样?子应该是之前那个服务生口中说的“洗脑”导致的后遗症。

“她叫莉莉丝,客人,谢谢你?。”

回话的是方才去拿酒的服务生,他手里拿着酒,但闹事者已经走了。

安无咎低声说“客气了”,看了一眼沉默的女?孩,微微颔首,转身同沈惕一起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小隔间里lucy歪在旧沙发上睡着,安无咎正想叫醒她托她帮忙做点事,没想到紧闭的大门竟突然?打?开,回来的是加布里尔。

他左拥右抱,嘴里叼着根电子烟,见到两人眼睛都睁大了些,叼着烟说话含含糊糊,“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

安无咎立刻道:“我们还有点事要?处理。”

他说完,低头调取出自己的面?板,从账户里转出10000圣币积分,转给加布里尔。

加布里尔登时愣了一愣,“这是做什么?我可没找你?收过一分钱。”

“不是。”安无咎对他解释,“刚才我一时冲动,从一个闹事的客人手底下救了一个女?孩,听说她是被你?们买下来的,是昨晚新来的。”

“哦!”加布里尔恍然?,“你?说的是昨晚到的那批性偶啊,怎么,你?要?买下她?”

安无咎摇头,“她惹到的人心胸狭隘,我们走之后,他可能要?回来报复她,我怕今天的出手反而是害了她,所以我想……能不能出一笔钱,就当是填了你?们当初买下她的支出,然?后……放她走。”

加布里尔听明?白了安无咎的意?思?,一方面?觉得?他为人是在太过善良,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大可不必这样?做。

“你?知道吗?很多吃这口饭的人,就算你?真的给了他们所谓自由,离开了这些销金窟,他们也活不下去。”

安无咎心中当然?也明?白,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至少给她一次自由的机会,就算之后她选择回来,或者去其他地方,至少暂时离开这里避一避,也可以试试新的活法。”

加布里尔自知说服不了他,吸了口烟想了半晌,最后还是应承下来。

“好吧,行吧。”他叹了口气,“不过你?这笔钱将近十二万美金,够买4个她了。”

“无所谓的,你?看着出价就好。”

“这样?吧。”加布里尔退回五千圣币积分,只留五千,“我不做亏本买卖,是多少钱进来的就多少钱出去,多出来的这两千五百积分,留给她看病治伤,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她有伤?”安无咎问。

加布里尔笑了,烟圈吐到安无咎的面?前,又散开。

“你?都这么上心了,恐怕也不是小事儿,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看不出来?”

安无咎微微笑了笑,初次见加布里尔,只觉得?他是个混迹在红灯区的地头蛇,可几番相处下来,却发现这人其实?善恶分明?,也很有智慧。

“谢谢。”

加布里尔拍拍他的肩,“谢谢你?自己吧,大善人。”

“那我先走了。”

加布里尔想让他注意?安全,但不知怎的,只觉得?眼前这人应当是做什么都不会失败的人,尽管这个想法很荒唐。

所以他最后只是说:“你?母亲的事,我会继续查下去的,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谢了。”

安无咎本想直接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加布里尔,你?说你?妹妹瘫痪在床,等着下半年的义体移植,已经敲定了吗?”

他突然?提起这件事,加布里尔感觉奇怪,但还是说了:“还没,只是暂定,我都托了不知道多少熟人,还有以前的同事,这才找到点门路,但是脊椎还是实?验产品,如果等完善好达到上市标准,我妹妹还得?瘫在床上不知道多少年。”

沈惕插了句,“所以是临床试验?”

“是。只有这个办法最快。”加布里尔叹了口气,“现在他们在全世界召集临床实?验者,我也是想办法才把我妹妹替进去的。”

安无咎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项目似乎和自己所经历的骨骼替换是一样?的。

“是……金属内脊椎吗?”

加布里尔眉头松弛,“你?怎么知道?太空金属,听我以前的同事说了,这是目前最前沿的技术,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排异,还能稳定代谢。”

既然?是最前沿的,为什么他已经换上了?

安无咎不能保证自己是最早的被试者,可也比这些待召集的早许多。

难道这是新的一轮?

“怎么了?”加布里尔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安无咎摇了摇头,他明?白这个临床试验对加布里尔的意?义,机会难得?,如果成功了,他的妹妹就能重新站起来,可是安无咎始终觉得?这其中不这么简单。

挣扎一番,他还是对加布里尔说,“毕竟是关系到脊椎骨骼的事,还是要?慎重一些,万一出点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这我明?白,”加布里尔笑了笑,“我也和那帮人共事过,他们的能力我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抢着当被试了。”

安无咎点点头,“我认识一个专门做义体的医生朋友,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请她帮忙。”

“行。”加布里尔爽快答应,身旁的小姐催促得?紧,他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进去吧!”

“我们也先走了。”安无咎颔首作?别,转身和沈惕一起离开了。

街道上的空气有些浑浊,灰蒙蒙一片,安无咎靠近沈惕些,想挨着他走。

沈惕就更直接,一把抓过安无咎的手,牢牢牵住。

“你?好安静。”安无咎对他说。

沈惕笑了笑,“我在看你?。”

“看我什么?”

“帮人,救人。”沈惕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么好一个大善人是我的,当然?得?好好欣赏了。”

安无咎心中一动,嘴上又故意?说:“要?是我一点也不善良呢?”

“又不是没有领教过。”沈惕嘴角一扬,又说了一句,“这么坏的一个大恶人都喜欢我,那我可真不是一般人。”

安无咎被他逗笑,“胡搅蛮缠谁也比不了你?。”

沈惕自觉实?话实?说,但也认下这罪名,与安无咎一同前往杨尔慈家。中途,出于好奇心,沈惕还是开口问道:“你?帮那个莉莉丝,是不是也想到了你?妹妹?”

一般的人,如果对安无咎妹妹一事知情,很难在这种时候开口问这种问题。这被视为揭人伤疤。

但对安无咎而言,发问的人是沈惕,他便?觉得?毫无芥蒂,也不会难受。

“有这方面?原因。”安无咎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飞虫一样?四?窜的飞行器,语速慢下来,“尤其是昨晚戴着面?具的时候。”

“但是今天看到了她的脸,和我妹妹并不像。”安无咎转过脸看向沈惕,“她小时候和我长得?几乎一样?,只是比我矮一点,眼角更上扬一些。”

沈惕回忆方才在成人俱乐部见到的那个女?孩,他记不太清对方的样?貌,但可以确定的是,与安无咎的确不像,否则他应该印象深刻。

“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竟让安无咎愣了愣,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冒出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是母亲将幼年的他与妹妹塞上一辆车中,妹妹的脚被烧伤了,不停地哭,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自己一直抱着她。

但那辆车并没有行驶太久,而是被另一辆车狠狠撞上!

脑海中的画面?也突然?间支离破碎,他们好像被什么人绑走,被关在一个纯白的方形房间里。

然?后……

安无咎努力地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沈惕发现他在发呆,想问他怎么了,但杨尔慈所在的公寓已经到了。

“我们先下去。”

安无咎忽然?间感到很冷,抓住了沈惕的手。

“怎么了?”

街上的无人车川流不息,沈惕半抱着将安无咎带到一边,自己心里仿佛牵连着安无咎的直觉又开始起了作?用,他感到慌张,是安无咎传来的。

“我……我的记忆好像恢复了一些,但是和我原本的记忆是完全不同的。”安无咎皱着眉,低垂着眼,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沈惕抬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是什么?”

“我妹妹并不是吵架之后离家出走。”安无咎抬头看向沈惕,“她是被绑架了,和我一起,被人强行带走了。”

沈惕脸上的散漫顷刻间消失,他握住安无咎的手,继续问:“之后呢?”

记忆是零碎的。

安无咎感到痛苦。他明?明?是比任何人都耐痛的,可现在心口却弥漫出一种莫大的痛,水渍般向四?肢百骸延伸,然?后越来越痛,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碎片不断地涌进来,切割着安无咎的心。

炽热的太阳令他晕眩,白日下,灰雾一样?的空气中,安无咎出现幻觉。

他看见自己用瘦小的肩膀架着妹妹,想尽办法把她送到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口。她烧伤的脚使不上力,差一点摔下来,吓得?他差一点叫出声。

他满脑子是妹妹最后的模样?,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哭着喊他“哥哥”,而是非常听话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满是泪。

“我只知道,我好像……”他有些怀疑地抬眼,望着沈惕,连说话都有些吃力,“我好像想办法让她逃出去了,但是……我自己留在了里面?。”

为什么?

究竟哪一种才是真实?的记忆。

明?明?妹妹是吵架离家的,不应该是这样?。

沈惕共情了安无咎的痛苦,但他并不明?白,既然?逃出去了,为什么安无咎这么心痛。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那时候你?多大?”

安无咎没有血色的嘴唇有些打?颤,眼神迷茫地像个孩子。

“沈惕,她那时候只有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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