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小会议室，江继荣居然还坐在昨天那个角落里，诸葛云则是正在吃泡面，整个房里都是红烧牛肉面的味道。

“大家早，老江不会玩了一宿吧？”丁未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江继荣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诸葛云看了他一样，眼睛都快突了出来，说道：“大哥你昨晚玩啥去了啊？完全变了个样，差点都认不出了。”

丁未摸摸脸，笑着说道：“不是还是认出来了么？准备得怎么样了？”

诸葛云捏捏自己的袖子，又拍拍衣服口袋，还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差不多吧，平时吃饭的家伙都带了，还领了防弹背心。”

“老江你呢？”

江继荣噼里啪啦的打字，一边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圣光没有回应我……这里没有板甲，军械库的首领给了我一件锁甲。”说着，拉开衬衣心口位置给丁未看了看。

细密的金属链，橘红色的包边布料，丁未认出这是件防鲨服，也不知道李伯伯怎么搞到的，可能是以前哪个前辈的遗物？

“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没问题吧？”

几人都点头答应，于是去找刘森拿了吉普车的钥匙，由米兰开车慢慢上路。

丁未坐在副驾驶上，摇下玻璃，风吹进来倒还凉快些，看了看表，早上九点。

“去年我不在津州，这里也是这么热么？”他扭过头问诸葛云。

道士正在拿印着八卦的折扇扇风，闻言答道：“没有，上午这个点儿就能有三十多度，从来都没见过。”

“真是的...希望能快点搞定收工啊...”丁未扭了扭脖子，又望向窗外。

大概半小时后，车子到了北河区某小区门外。

“检查装备，保持警惕。”丁未检查了下手枪，第一个开门下车。

江继荣和诸葛云的冷兵器都藏在一个大的高尔夫球杆袋子里，由江继荣背着。

几人下车稍微环顾了下周围，便向委托人的家里走去。

与津州这座老城市相应的，是大量老建筑，委托人的地址，便在一座老旧单元楼里，好在干净又靠马路，楼梯也不昏暗。

“顶楼么…”丁未松了松领带。

四个人站在房门前，这是个一层两户的构造，也许这楼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老。

丁未贴在门上听了听，才抬手敲门。几十秒后，隐约能听见有人从屋里走过来，靠在门上，也许是用肩膀顶住了门，带着颤抖又壮着胆子的感觉问：

“是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丁未开口，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与面具年龄相当的中年男人声音，还带着帝都口音：“美女，是您叫的特殊服务吗？”

门里人愣了一下，答道：“不是我！你走开，我是正经人！”

丁未轻笑了一下，又说道：“我很肯定是你打的电话，我把名片从门缝塞进去你看看啊。”

“不要，那种小卡片我不要看！再不走我报警了！”女人喊道。

“别着急拒绝嘛，看看我的服务项目啊！”丁未摸出张海山公司的名片塞了进去。

“啊！我的眼睛要瞎了！......这是......”里面先是惊叫了一声，又安静了下来，半晌后，听见开锁的声音。

米兰在丁未耳边小声说道：“这是新换的锁，声音很脆，说是市面上民用锁中最保险的，但是安全性其实一般。”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打量了下四人，门又关上，听到摘安全链的声音，三根……丁未皱了皱眉头。

门开了，里面的人确实如同丁未预料的一样，是个很普通的女子。中等个子，中等相貌，穿着短裤和T恤，都是街边的便宜货，没有化妆，头发乱糟糟的扎着马尾，黑眼圈重得吓人，手里还拎着一条锁自行车的粗铁链。

丁未点头示意，露出个笑容，说道：“看来我的服务项目很有吸引力，那么，打扰了。”说完领头走进屋里，其他人也鱼贯而入。

女子等他们进来，又伸头出去张望一下，快速关上门，一道道上锁，又把铁链缠在门把手和锁上，才放松地吐了口气。

丁未此时正在观察环境，房里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光书柜和大立柜就有七八个，两室一厅的结构，大多地方被占，所有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又用大件家具堵住，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包括卫生间。

客厅有一张茶几，一张长沙发，一台老彩电，地上垃圾筐里是一大堆包装袋，有十几包方便面的，还有几袋榨菜的，四面墙都被大柜子挡着，像围城一样。

另一个房间，堆了许多大纸箱子，掀开盖子看了看，都是些日用化工品，洗发水，洗洁精，洗衣粉，洁厕灵什么的，有五十箱左右。

最后一个房间则是她的卧室，窗户同样被堵住，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一台老款笔记本电脑，一堆充电器和化妆品。

丁未心里大概有了些判断，回到客厅，很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对女人说：“美女你好，我叫帅哥，你可以叫我帅叔叔或者帅大叔，我是他们的队长，是一名侦探。”

“侦探……你们能帮我吗？”女子捏着T恤的边沿问，又看看其他人。

“你先过来坐下，给我们说说你的个人情况和事情经过，了解以后才能研究对策。”丁未招呼女人，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茶叶：“你这儿有茶壶么？”

女人指了指旁边的大立柜，示意里面有，米兰就拿着茶叶去泡了。

她慢慢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诸葛云扭头看看，坐在一边的家具上，江继荣则靠在堵窗口的书柜上。

“我叫张小月，老家是西蜀的，在津州读的大学，去年刚毕业，就留在这边工作。”

“做什么工作的呢？”丁未问道。

“在一家服装公司当文员。”她回答道，又看了看丁未，继续说道：“只是很普通的小公司，我也没什么大理想，只想好好过日子，能在大城市活下去……”

米兰端着茶壶过来，给两人倒了一杯，张小月看着杯子里的花瓣慢慢张开。丁未说：“岁数大了就爱喝点花茶，呵呵，这是薰衣草，你喝点再接着说吧。”

她点点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虽然日子过得紧点，但是还有些盼头，一直到那一天……”

她抓住手里的茶杯，紧紧地握着，不自觉地发抖，热水都快洒出杯口，米兰把杯子抢了出来，张小月才意识到，露出了个疲惫的歉意笑容。

“大概是半多个月前，有一天，晚上加了点班，到八点多，天黑了，我心想着赶快回家，就从单位出来取自行车，这时我发现不远处有个小女孩笑着看着我…”张小月捂住了脸，努力平静了一会，又接着说。

“我问她怎么了，家长呢？她只是笑着看着我。我问她名字，她还是那样，不管问什么，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回答，只是笑着盯着我……大晚上我觉得特别诡异，就赶紧走了。”

“她没有追上来？”丁未问。

张小月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没有，她只是站在原地笑着看我。可是路上我骑着自行车，总有些奇怪的人盯着我……”

“奇怪的人？”丁未晃晃茶杯，看着茶花慢慢绽开。

“是的！”她的语气又变得紧张起来，稍微有些恐慌地回忆道：“一路上总有人笑眯眯地盯着我，在路过的汽车里，在公交站牌后面，在树上！到处都有！那么黑的晚上，我居然能看到几十米外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等等，你说在树上？”诸葛云表情惊奇地问。

张小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丁未皱了皱眉头，这年头什么人会去爬路边的树…可是苦于没有什么头绪，只能示意张小月继续说。

“我越来越害怕，很快就回到了家，他们还守在楼下不肯走，我就报了警，警察带走了那几个人，又上来跟我说了些话…说什么没有危险……可是第二天我醒来，又有另外几个人守在楼下，笑着看向我的房子！因为是白天，所以我下去打骂他们，想赶走他们，但是他们毫无反应，还是怪异地笑着，看着我......”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恐慌和长时间没有休息更让她精神敏感，说话也不经意掺杂了西蜀方言。

丁未端起杯子吹了吹，问道：“具体日期记得吗？那些人一直跟踪你却没有说过话？”

她拍拍脑袋，很肯定地说：“四月二十五号晚上，我记得很清楚。”

丁未放下杯子，两手肘支在大腿上，低下头闭上了眼，像是在思考什么。房间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有几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房间，燥热的天气似乎使得每一粒光线里的灰尘都更明显。好一会，他才点点头说：“这事情交给我们了，赌上我沉睡的名侦探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