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洪荒大地，一片翠绿幽幽的原始密林中央，突兀的出现一片光秃秃的岩地。

断崖峭壁，锋锐怪石，有浓郁的妖气萦绕，无边密林之中兽吟连绵，却都不敢接近这片岩地，对其抱有莫大的恐惧。

“就是这里了吗？大哥的气息，就是在这片区域消失的。”

一道流光划破虚空，落在岩地边缘，光屑消散，露出一道不过一米二，身着紫裙的娇小身影。

少女眉头紧蹙，小脸上带着浓郁的担忧之色，看着远方萦绕着浓郁妖气的奇诡山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嗡！

虚空震颤，无尽光辉在少女眼中汇聚，极其酷烈的炙热，将虚空灼烧得激烈沸腾起来。

轰——

两道凝练至极的光线，从双眼之中喷射而出，在虚空之中留下漆黑划痕，划过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直接拦腰斩断。

“蛇妖！快快放了我大哥，否则，今日必定踏平你蛇蝎巢穴！”

轰！

少女声音冷厉，踏步而地裂，娇小玲珑的身躯疯狂拔高，顷刻之间便深入云层之中，只手探出，向倾倒的山巅抓去。

“哇呀呀！哪来的黄毛小丫头？竟敢到此撒野，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铛！

一只青灰色的庞大鳌钳，撕裂虚空，横击在少女巨掌之上，交击之声响彻天地，鲜血洒落，恐怖余波将万万里原始密林化作灰烬，不知多少凶兽，无辜枉死。

“如意如意……”

随着一阵妩媚邪异的声音从山巅传来，有神光席卷而过，被斩断的山峰，仿若时间倒流一般，又重新连接在一起，恢复如初。

“小女娃，你是要找你哥哥吗？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大哥？咯咯咯……”

人身蛇尾的妩媚女子，摇摆着妖娆身姿，从山巅的洞穴缓缓划了出来，手中提着一件人形模样的事物。

这是一具尸骸，身躯已经化作森白枯骨，诡异的是，脖子之上的头颅，却依然鲜活，双目瞪圆，满脸惊恐之色，显然死前遭受过可怕的折磨。

这死人的面貌，居然与白东临长得一模一样！

“大哥！！”

看着蛇女手中的尸骸，少女声若泣血，目眦欲裂，热泪夺眶而出，紧握的拳头，鲜血潺潺流下。

“啊啊啊！”

“妖怪！我要你们为大哥陪葬！”

极致的愤怒，已经淹没一切理智，怒火将体内一切都点燃，紫发如狂蛇乱舞，气势疯狂攀升。

蛇女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但还是冷声说道：“就凭你？一个小丫头罢了，自寻死路。杀！”

轰隆隆！

恐怖的大战顿时爆发，一人两妖，手段尽出，直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昏暗。

一方心哀若死，燃烧一切，用生命在战斗。一方是纵横苍茫，无尽岁月的可怕妖物，手中还持有各种奇诡宝物，手段狠辣至极。

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七年之久，整个原始密林都被激战余波粉碎，无数生灵化作焦炭，苍穹被漆黑云层覆盖，大日光芒从那一日之后，就再也未投射而下。

“死！！”

化作巨人的少女，双眼已经融毁，仅有的右臂也化作幽紫骸骨，竖掌为刀，无尽锋芒吞吐不定，划破虚空，深深插入了蝎妖的体内，坚硬铠甲如同豆腐般脆弱。

“为我大哥偿命！”

吟——

刀吟剑啸，无尽锋芒在蝎妖体内爆发，巨大的妖丹直接被粉碎泯灭，妖躯从内而外，化作漆黑灰烬。

“不，我还不想死！”

蝎妖惊恐怒吼，却已为时已晚，那件奇异的如意宝物，已经被少女用一只手臂的代价，彻底击碎。

“啊！！”

发出最后一声惨嚎，蝎妖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彻底死亡。

“你……”

蛇女神色微愣，身上也布满伤势，她没想到，这个小屁孩竟然如此勇猛，以一敌二，还能战斗到这个程度，并且逆势斩杀了蝎妖。

“轮到你了，妖女。”

虽然少女已经失去双眼，但是被黑漆漆的眼窟窿盯着，蛇女心中一寒，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这是遇见疯子了！

“杀！！”

轰隆隆！

恐怖激战，持续良久之后，终于归于平静，整个苍茫的原始密林，已经化作一个庞大至极的深坑。

深坑最底部，油尽灯枯的少女已经不能维持神通，娇小身躯残破不堪，四肢尽失，浑身随处可见的恐怖伤口，能直接看见体内如同焦炭的内脏。

小小的身躯，在地上蠕动着，肉身早已枯竭，这是意志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流下一条血路，不知过去多久，终于爬到了熟悉的气息旁边。

“咳咳，哥哥，小紫为你报仇了。”

“好开心，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再，再也不分开了……”

面容模糊的小脑袋，在那鲜活的头颅上蹭了蹭，随即，彻底静止不动。

大日光芒刺破漆黑乌云，投射进深坑底部，为两具残躯盖上了金光闪闪的毛毯。

画面也在这一刻凝固。

整个世界，天地万物，好似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嗡——

纯粹的银白之色，瞬间充斥整个世界，时间倒流，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唔……”

“我这是怎么了？睡迷糊了？”

挂在藤蔓上的小紫，有些疑惑的晃了晃，她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股冲动，好像体内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萌芽，细细感知，但又仿佛只是错觉。

这是修建在悬崖峭壁上的小院子，石屋石桌，一切都普普通通，唯独院子里种着一株神异的葫芦藤，藤上长了一个会说话的紫葫芦。

嘎吱——

破烂木门被推开，一个笑容儒雅的青年男子，手持利刃，跨步走到葫芦藤旁边。

“小紫，吃饭喽！”

噗呲！轻车熟路，男子挥刀割开手腕，猩红血液潺潺流出，滴落在藤蔓根部。

“哎呀！大哥，都说了我吃一些清水就行了，我不要你的血液，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小紫瞬间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摇晃得葫芦架吱吱作响，看着大哥熟练的动作，心痛不已。

“那可不行，这地方如此贫瘠，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缺少了营养。”

“大哥……”

看着青年渐渐苍白起来的脸色，小紫停止了晃悠，心中发誓，一定要快快长大，守护大哥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这般画面，仿佛重演了无数次。

获得紫金种子的少年，种出了紫葫芦，离别，复仇，身死……

一次次的轮回，身在局中之人，毫无察觉。

……

太湖之畔，断崖，烈火喷涌灼烧着漆黑陶罐，浓郁的清香，从中溢散开来。

“吸溜，吸溜～嗝！龙鱼汤，果然还是如此美味，怎么吃都吃不腻！”

妮妮舔了舔嘴角的萤白汤渍，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脸满足之色。

吃饱喝足之后，妮妮将视线投向虚空，在那里悬浮着一轮银白光环，似水波一般，微微荡漾起涟漪，凝目细看，其中好似蕴含一方庞大的世界。

“爷爷，小紫已经轮回多少次了呀？”

姜无道手持碧绿鱼竿，闭目垂钓，好似快要睡着了一般，嘴巴未动，凭空却响起清晰的声音。

“九亿三千万次。”

“这，这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哼，虽然我很讨厌她叫我小屁孩小矮子，但是……”

妮妮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因为与小紫的口角之争，所遗留的不满，已经烟消云散。

“这与你无关，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意志之火岂是能这般容易点燃？可不是人人都叫白东临。”

“这种逆天级怪物，找遍整个世界，也不超过双手之数。”

“苦是苦了一点，但是不尝尽苦难，又岂能腾飞九天？”

姜无道语气幽幽，他从新纪元之始，便坐于太湖之畔，如今已有一百多亿年了，见遍了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有什么不能看透？

“你以为，白东临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可能会没经历过苦难折磨吗？”

妮妮闻言沉默了一瞬，微微摇头，确实，这个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成功，成功的背后，是如同深渊一般不可窥视的苦难。

妮妮虽然懵懂，但也不是一无所知，随着记忆的缓缓复苏，作为牺里凤人间体的她，经常会回忆起一些久远之前的画面。

轮回九十九世的牺里凤，也曾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荣耀的背后，是血与汗的付出。

虚空之中，悬浮着掐断的时间线，其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闭合的时空圆环，谈话间，微微转动的银色光环内又过去数万次轮回。

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咔嚓！

“嗯？”

姜无道缓缓睁开双眼，蕴含着无尽沧桑，看向时空圆环，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这位小姑娘，很是不凡。”

“一点燃意志之火，便直接跃升至第三境，这通苦头，倒是没有白吃……”

啊咧！？

妮妮小嘴微张，哼，这个紫毛小矮子，还是挺厉害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