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什么！”金链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没看到这正在吃饭呢！”

纱巾女士也毫不怯场，她指着胖司机说，“我找他！导游，你出来，快来看看！这破饭馆都给上的什么菜啊！还四菜一汤呢！我看是没菜没汤！”

胖司机连忙冲罗队长点点头，“抱歉啊，队长！我先去处理下！过会回来补上啊！你们先吃，先吃啊！”胖司机推着纱巾女士出了包间。

金链子嘟囔道，“哪来的臭娘们！这不是来捣乱嘛，管它几菜几汤呢，我最讨厌臭娘们了。来，我再敬罗队长一杯！”

在大厅里，众人见导游出来了，都盯着他看。导游查看了一下桌上的饭菜，解释道，“各位，各位，听我说，这家店呢，是咱们公司定点的饭店，饭菜质量肯定能没问题。四菜一汤呢，也就这个水平，大家就凑合吃吧。时间有限，吃完咱们好赶快赶往下一个景点！”

“啊，你怎么喝酒了？！”纱巾女士像是找到一个重大发现，“你喝酒了怎么开车！我得投诉你们！这是什么旅行社啊！饭菜不是个样子，司机竟然还喝酒！天哪，你们旅行社是当马戏团来开的吗？”

胖导游司机有些不高兴了，“这位大姐，你骂我是狗熊？”

“大姐”的称呼让纱巾女士很不高兴，她年龄其实不大，就是看着有点老相，虽然每天敷在微信朋友圈里买的面膜，但效果好像不怎么样。她撅着嘴说，“谁是你大姐！谁骂你是狗熊了！你可真有意思！我说你不该喝酒！一会儿怎么开车？”

“谁说喝酒耽误开车！”胖司机很不服气，指着跟在后面的墨镜说，“我们还有二导游呢！二导游也能开呀！你作为游客，负责好好看景行了，咸吃什么萝卜淡操什么心！”

“什么咸萝卜！”纱巾女士来劲了，“这咸萝卜能当菜吗！你家才拿咸萝卜干来糊弄人！还有那白菜豆腐，一点味道没有，让人怎么吃！我们退团！”

“你说退就退？”胖司机斜着肩膀，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这时，另一个桌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卧槽！这是家黑店！

”一下子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喊话的正是那个长头发的艺术家青年，有一双犹豫的眼睛，和一张神经质的脸。他猛地把一双筷子掰断了，然后把一个饭碗砸在地上，白瓷碗啪的一下全摔碎了。那声音一下子让大厅静了下来。古人说“大音希声”，该不会是大音息声吧？一个更大更尖锐的声音，能把其他的声音消灭掉。

“怎么啦？怎么啦！”李老板又从后台快速的跑了出来。像这种旅游团，他一般是不爱搭理的，让他们闹就是了，无非是嫌饭菜差一点，可他们就吃这一回，饭店也从不伺候回头客，他们伸直了脖子过来挨宰，岂有不宰的道理。

况且今天还有稽查大队的罗队长在，饭馆的大半生意，是罗队长带来的，也都是他罩着，自然他也有股份，每月提成。李老板正在后厨炮制罗队长喜欢吃的佛跳墙呢，听到大厅事情闹大了，才又跑到前面。

“说什么黑店呢！”李老板气呼呼的对长发青年说，“你家开的才是黑店！”虽然这家“周到”饭馆并不杀人越货，可也不是正经的店，但被人说到脸上是黑店，李老板还是相当恼火！

“他妈的！”长发青年爆了一句粗口，“四菜一汤！白菜豆腐！也就罢了！菜里有石子！把我的牙都快硌掉了！他妈的，不是黑店是什么！”

李老板松了口气，还是因为饭菜质量的事而已，他还以为这神经质的家伙掌握了什么其他的证据呢！

他的脸缓和下来，变得非常可亲，“哪一碗？我看看，服务员！快来，给换一碗新的！菜里有石子么，肯定是卖豆腐的捣鬼！我们马上去找那家做豆腐的！豆腐里怎么能掺石子呢！”他看了看那青年，又像一个长者那样说道，“你这个小伙子，有意见可以提，但不能乱扣帽子啊！我们店诚实守信，合法经营，周到服务！”

长发青年似乎并不领情，捂着腮帮子，用脚踢着地上的碎瓷片说，“黑店，十足的黑店！”

李老板绷住了脸，“小伙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说话要负责任的！口说无凭！我们可要告你污蔑！”

青年抬起头，硬气的说，“不是黑店

，怎么能掺沙掺石子？拿白菜豆腐糊弄人？”他扭头看了看其他的游客，那些人大都像看热闹那样看着他。他没有搜寻到支持的眼神，又掏出手机说，“我要报警！让正义局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店！”

这时，胖导游司机跨步走到长发青年前面，“啪”的扇了他一个耳光，“报什么报！还负义局呢！不就是一顿饭嘛！吃完走人行了！吃到石头是你自己点背倒霉！关人家饭店什么事！再叽叽歪歪，把你开除团籍啊！按照合同，责任自负，团费不退！”

最后一句话似乎有点威力，对其他人也是个震慑。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如果被扔在马路边，该怎么办？虽然之前和旅行社签了合同，但谁也没仔细看，即使自己占理，打起官司来，旷日持久不说，个人和公司打官司，耗也耗不起啊。

纱巾女士也不说话了，歪着头坐下。其他的人有的开始低头吃饭，有的开始离桌了，打算回到大巴车上去。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闹闹也就算了，发泄发泄怨气，要是动真格的，谁也不肯上。

过了一阵儿，罗队长剔着牙从包间里出来，一身皮夹克显得很是威风凛凛，他站在大厅中央傲慢的说，“刚才，谁说要报警来着？”

胖导游赶紧欠了欠身，“罗队长好！没人报警，没有人。”他看了看长头发青年，那青年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显然还没有做好决定。

罗队长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快速的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们是稽查队的，有问题可以向我们反映啊！跟我们回局里反映！”

长发青年咬着嘴唇坐下了，他断定即使说了也没什么效果，旅途将中断，到了稽查队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他索性坐下了，然后收拾了一下，往大巴车走去。

“没什么问题，打扰罗队长了啊！”胖导游冲罗宾汉笑笑，然后又对游客们说，“时间差不多了，都回车上吧，咱们这就出发！”

游客们都走了，罗队长看了一圈，也转身回到包间去了。大厅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小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