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个小屋我看是绝对容不下我的，我还是回桥头堡睡觉吧！”

刚过了下午六点钟，鹿二就哈欠连天的向小短告假，这里的空间太狭窄，而且憋闷。

“行，你回吧。明天也不用管我了。”小短坐在躺椅上说。

“那怎么行！明天的工作我都想好啦！我去找个设计师来，就那个替咱们桥头堡设计的头牌设计师怎么样？让她来帮着给设计设计，咱们把这个楼梯小屋好好改造改造。既然老大你已经决定住这里呢，也不差那几天功夫，咱们好好装修装修，怎么样？”

“我看行。”

“好嘞！那我撤啦！”说着，鹿二便离开了楼梯小屋。

鞋匠老张头来到楼梯小屋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刚结束的时候。

老张头有个习惯，每天必看新闻联播，不看就睡不着觉。他今天喝了点酒，此刻脸色有点发红，走路倒还不摇晃，他来到楼梯小屋。

“屋主在吗？”老张头有些生分的问道。

小短正在想着夹板虫和黑蜘蛛的事情，那个蜘蛛确实有些发黑，他害怕是毒蜘蛛，现在住在这个小屋里，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一次夏令营，那时住在一个山洞里，可把他吓得够呛。当他听到“屋主”这个称呼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

“找谁？”小短从躺椅上站起来，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来人的脸。

老张头向里谈了谈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拉了下小短的手，说，“出来说话吧。”

小短来到外面，才看清来人正是白天见到的老鞋匠。“张叔吧？您有什么事？”

老张头打量了一下小短，确认就是白天见到的人，便说道，“你是小短吧，老丁头的事情，我也真的很难过，好多年的街坊了，唉，病来如山倒，没有办法。”

小短看着老鞋匠，忽然有些感动，底层人民这种惺惺相惜互相扶持的感情，多么纯真。“是啊，发病很快！前面他也一直隐瞒着不让大家知道，要是早治疗的话，可能还好点。”

“是啊，前段时间，有次我找他喝酒，还是喝的竹叶青，那时候他就跟我说，让我以后好好照料舟舟，可是我那时没听出什么意思来！他肯定就已经知道患了绝症了。唉，人死不能复生。就那样吧。你是他的侄子吧？”

小短点点头，没有否认，他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了。

“听说后事不办了？”

“不办了。丁叔临终前有交代，一切从简。”

“好吧，”老鞋匠递过来一朵小小的黄-菊花，“本来打算去看他最后一眼的，可是没机会，也没有送他最后一程，也没墓地，以后连个念叨念叨他的地方都没有。”

小短鼻子一酸，使劲吸了吸鼻子，想起来老丁头连个照片也没留下。不过还好，他还在冰镇中心的502储藏胶囊里，面容应该还没有变化。

小短接过黄-菊花，“谢谢张叔了！”

或许这就是邻居街坊们表达悼念的方式，送朵小菊花，聊寄哀思。

沉默了一阵子，老鞋匠又开口道，“白天我看六嫂那有个字条，老丁头是不是把一切都交代给你了？”

“是。”小短点点头，像是重新接受了老丁头的嘱托。

老鞋匠点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小短，是这样，本来我也不好意思提，尤其是在今天，老丁头刚走，可我实在是等着钱用。前段时间，老丁从我这里借了500块钱。”

老鞋匠不再说了，看着小短。

小短并没有说话，这是什么意思？欠债还钱，当然天经地义，可非要在今天吗？

且不说丁叔尸骨未寒，这是不对的，一来丁叔那并不算尸骨，未来解冻后还有可能康复呢，二来不能算未寒，而是彻底寒了，零下196度，那是极寒。但这个时机终究不怎么合适吧。

好家伙！人刚走，当天就跑上门来要债！或许这也是好街坊的一种交流方式？

拜托他照顾舟舟，如果舟舟此时能站起来说话，老鞋匠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吗？

“按照习惯呢，”老鞋匠又说了，“红事叫，白事到。白事我们要上点钱，50吧，这个不能少，就从欠款里扣出来吧，还有450。”

小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刚才他对老鞋匠的认识已经全推翻了，没好气的说，“好，450，微信还是支付宝？刷卡行吗？”

老鞋匠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微信支付宝那玩意儿我还没捣鼓明白呢，能有现金最好。”

小短翻了翻口袋，只有二十块钱的现金了，现在谁还带现金呢，他也没带银行卡，都放在桥头堡呢。

老鞋匠说，“那个，也不是那么急，今天没有，明天也行。”

“别呀，我这就给你取来，您稍等片刻。”

小短拿起手机给鹿二打电话，“二子，快送点现金过来。”

老鞋匠站在那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像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没办法，“谢谢谢谢！时间确实不合适，可你知道，前段时间老丁头需要钱，我把老汤姆卖了，现在听说老汤姆快不行了，我得把它买回来。”

“什么老汤姆？”

“就是一条老狗呀，陪了我多少年了！临末了了，我还是希望它能呆在我的身边。”

原来是为了一条老狗，小短暗想，刚才的气也消了大半。

人们的感情就是那么奇怪，为了一条狗，必须得拉下脸面来要钱。

“老汤姆怎么了？”小短随口问道。

“听说也没啥，就是太老了。唉，老了就那样，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正说话的时候，鹿二骑着一辆共享单车过来了，他背着一个小单肩包，直接停在了小短的前面。

“左总，怎么回事？现金拿过来了。”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鹿二一般称呼小短为左总。

小短看了看黑色小包，里面有挺厚的一沓钱。鹿二在旁边问，“够吗？要多少？”

“够了，点出1000块来吧，张叔要用钱。”

老鞋匠连忙说，“不用不用，450就够了。”

小短把钱递给老鞋匠，“张叔您就拿着吧，我这里也不差钱。等明天，老汤姆回来了，也让我看看啊。”

老鞋匠向小短道了谢，拿着钱回去了。

“什么老汤姆？”鹿二一脑门子问号。

“就是张叔的一条狗，他要赎回来。”

“嗐，我还以为遇到什么大事了呢，怎么突然要起现金来了！”

小短忽然想起来，丁叔留给他一个手帕，里面还有五千块钱，可那钱是丁叔的遗物，最好还是不动了，而且还是留给舟舟买电脑用的。

“来都来了，我正好量一下小屋的尺寸。”鹿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卷尺，“有了尺寸，好让设计师出方案！对了，这是乔一曼让捎过来的花露水，说可能用得着。”

两个人回到了楼梯小屋，开始丈量屋子的尺寸。

可是这时，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屋主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