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宫主凝神，双拳握紧，猛然砸出手中黑色龙首权杖。权杖呼啸，发出猛鬼夜哭的惨叫声。声音凄厉，宛若妖兽呐喊，嚎叫在无边的黑夜里。

一只黑色巨龙从权杖中怒吼而出。周身漆黑，凶狠凌厉，吞吐浓雾，吞噬虚空。

“唉……”书痴再次叹息，手腕一摆。两个文字从衣袖中飞出，化为十几道利刃，斩向黑龙。

利刃漫天飞舞，似乎杂乱无章。可秦笑却看出了内中机理。十几道利刃相互配合，以情绪为主导，主要拦截黑龙攻击，却没有暗含击杀之意。

书痴只想挡住宫主，并没有杀她之意！

利刃与黑龙碰撞，掀起漫天狂风，卷起天坑内半人高青草。青草歪斜，露出莫惜面目。秦笑半靠在草地上，正好目睹了侧面的那张绝美容颜！

“莫惜！”秦笑骤然大吼。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迈步冲了过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宫主要复活的人居然是莫惜！不，不是莫惜！是借莫惜的身体，恢复九魔皇的灵魂！

他在神刻山庄，听仰文老热说起，莫惜可能进了百花仙宫。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莫惜被用复活九魔皇！

秦笑暗暗后怕！若没能阻止宫主，此刻，九魔皇复生，莫惜就已经死了！

从此，世界上再没有莫惜这个人！

“滚开！”宫主见秦笑扑向师尊，怒不可遏，立即挥出权杖。然而，书痴再次抛出两个文字，拦住了黑色权杖。

“书痴，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么？”宫主愤然怒吼，“这么多年，你没有阻止我。那么多人死了，你都无动于衷。为何此次你要出手？为什么？”

宫主声音悲怆。她心中一片冰凉。师尊没能恢复，自己万年的心血一朝白费！这种打击立即摧毁了她的精神。此刻，她已经隐隐猜出，秦笑能够瞅准时机出手，趁自己施法，最为虚弱时，发出致命一击。这显然是书痴在作祟！

否则，秦笑如何知晓自己魔族的重生秘法奥秘？

当年神刻大师与九魔皇情深义重，通过九魔皇了解了一点魔族的这个秘法。书痴身为神刻大师的弟子，自然知晓一二。

再说，书痴为何此时出手，救下秦笑？

宫主原本就听说秦笑在天碑坟场呆了两天半。不过，她听虞美人汇报，书痴与秦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当时也就不以为意。孰料，最终还是出事了！

宫主暗恨。书痴与秦笑之间，必然有沟通的方式。否则，秦笑在天碑前枯坐两日半，为何？

可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能多想一步？

宫主越想越气。她气自己，气秦笑，更气书痴！这个声称追随自己一辈子的男人，最终还是暗算了自己！

宫主疯狂地挥动权杖，调集全身的元力，朝书痴斩杀。可是，书痴举重若轻，面对每一次攻击，都只是轻轻挥出两个文字即可。

书痴拦住宫主，秦笑冲过去一把抱住莫惜。莫惜的身体依然柔软，气息也正常，就像昏睡过去，看起来与正常人并无二致。

秦笑紧紧抱着她，唯恐再次失去。自从楚界一别，失去联系几乎一年。这一年来，秦笑朝思暮想，甚至发动枯寒与慕容雷，在天圣宗发布顶级任务寻找莫惜，可毫无消息！

如今，骤然相遇，差一点阴阳永隔，造成终生遗憾！

“莫惜！莫惜！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莫惜，你听到了么？”秦笑坐在草地上，搂着莫惜，在她耳畔轻声呼唤着。

他不知道莫惜究竟怎么了！如今他自己也浑身乏力，根本无法救治莫惜。他只能抱紧莫惜，以自己最大的力量！

秦川看得一阵咯噔！

莫惜竟然被秦笑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那么痴情！

秦川的心里燃烧起熊熊烈火。嫉妒与愤怒填塞胸膛，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斩杀秦笑。

可是，宫主与书痴正在大战，他不敢贸然前去。书痴这个老家伙似乎维护秦笑，正为秦笑与宫主战斗。

宫墙柳等人也再一次被诧异填满胸口。秦笑居然与这个绝美女子相识。看样子，关系还相当密切。

宫墙柳眼神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主愤然攻击了数百招，终于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

“宫主，算了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此，你又何必逆天行事？”书痴微微喟叹。

“咯咯咯……”宫主惨然一笑，“天意？书痴，一切都是你捣鬼！若非是你，秦笑焉能破坏本宫计划？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甚至眼睁睁看我努力了万年之久。如今，成功之际，却毁掉我一切。书痴，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为何你以前不阻止我，断了我的妄想？”

书痴苦笑一声：“宫主，我若阻止你，你必然恨我远去。我又岂能陪伴你万年？这万年来，我亲眼见你杀了数万天骄性命，抽取了他们的血液，却从未阻止。我想阻止，可是不能！一旦阻止，我将永远失去伴随你的资格！唉……罪过啊！我罪孽深重，死后必下地狱！”

宫主面色一变：“既然如此，为何今日坏我之事？你可知道，一旦师尊重生，我魔族一统九幽，我……我或许会跟你走！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亲手毁灭！”

众人听得心头颤动。原来，这二人还是情侣！书痴知道宫主的计划，不敢破坏，只为了能够相伴一生！

书痴师尊与九魔皇一生相爱，最终因为人魔之别，黯然销魂而死！想不到，神刻大师的唯一弟子书痴，居然与九魔皇的弟子百花仙宫宫主也相恋如此！

可惜……竟然都因为一为人，一为魔！

人魔不两立！

孽缘啊！

书痴痴痴望着宫主，憨憨一笑：“我明白你的心意！你与我打赌，让我在天碑上刻字。我知道刻不出来，还是接下赌约。而你，知道我的知道，故意激我。我……我书痴一生痴情于篆刻，可也不是傻子！只是，我可以看着你每隔若干年斩杀一批天骄，却不能看你复活九魔皇！九魔皇一旦重生，大陆动荡，将造成无数生灵涂炭。人族可能会因此被踩在魔族的脚底！身为人族，我书痴不能坐视不管！”

“好一个人族！人族！人族就能肆意践踏魔族？就能随意斩杀魔族？我魔族究竟犯下什么罪过？凭什么人族要奴役魔族？人世间，谁来定夺这一切？”宫主愤然看天，两眼潮湿。

秦笑心中微微一怔。他一直沉浸在对莫惜的思念之中。此刻才听到宫主的天问字句。他沉思片刻，也无法回答宫主的问题。

人魔为何势不两立？

究竟是谁定下这个仇恨？

若无仇恨，神刻大师当年定然与九魔皇结成神仙眷侣。而书痴也必然与百花仙宫宫主成就一段佳话！

然而，一切都不能假设！

宫主收回目光，幽幽看向书痴：“此刻，师尊重生失败，我想杀人，你为何还要阻止？”

“因为秦笑拥有断臂崖！我神刻山庄的传统，拥有断臂崖的就是内定山庄继承人。你不能杀他！再说，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宫主，放下这一切吧！”书痴眼神迷离。看着满身鲜血的宫主，他心中一片柔软。

“哼！放下？书痴，若我说，你在我面前自刎而死，我便放下，你能做到么？”宫主骤然阴狠笑起来。她擦着嘴边血迹，露出歹毒之情。

“自然能够！”书痴微微一笑，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咯咯咯……算了吧！我开玩笑的！”宫主微微一叹，仰面吐出大口鲜血。她瞬间面如金纸，眼神迷离起来。

“宫主！”书痴大惊，忙冲过去，一把抱住宫主，吼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要死了！秦笑刚才那一掌，毁了我大半生机。后来……后来我愤怒，与你大战，来不及疗伤，加快了生机消失……算了！我必须要放下了！师尊没了，我又何必活着痛苦一生？”

宫主惨然笑着：“书痴，我一辈子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来没有！不要管我！”

“不！”书痴扬起了手掌。

“前辈，不要！”秦笑大呼！他知道书痴做什么。

“不要！”宫主也匆忙喊叫一声。然而，噗嗤一响，书痴一掌落在天顶盖上。

书痴缓缓倒下。他轻弹手指，一只碧绿戒指飞向秦笑：“秦笑，山庄交给你了！”

“前辈！”秦笑嘶吼一声，眼睁睁看着书痴缓缓倒在宫主身边。碧绿的戒指落在秦笑身边。他忙捡起来。

“你傻啊……”宫主大口喷出血液，微弱的声音道：“我不要你陪我！你要好好活着……”

“没事！我知道你刺激我，想让我活下去！可是，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书痴的嘴里不断冒出鲜血，他大口咽下去，艰难地笑着，“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坐在天碑坟场，感受着你的气息！我知道，每一天，你都会站在落阳亭上，看我背影半个时辰，甚至更长……我很满足！很幸福……”

书痴老人头一歪，气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