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面色凝重看着关前忙碌的荥阳军士，攻城还没有开始，他已经感觉到了压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战争带来的压力。

刘延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

“纪灵将军，再检查一遍守关器械。”张温命令道。

沉吟了一下，又对身边一名亲随说道，“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虎牢关的吕布、冯芳，让他们提高警惕。”

“回来！”张温突然又把亲随叫了回来，道，“你就对吕布、冯芳说，让他们在刘延大军攻城之时，抄其后路，我在城中向外攻打，里应外合破敌就在今日。”

“这边增加一队弓箭手！”

“滚木再多摆放一些，抬到城墙上来！”

“油锅架在这里……”

纪灵大声吩咐，布置城防。

“仲德先生怎么看？”张温问旁边的程昱。

程昱眉头拧了一个疙瘩，沉吟良久，道：“装神弄鬼罢了，汜水关乃是天下少的的雄关，而且关前地型狭窄，饶是他兵马众多，也施展不开，任他如何上窜下跳，将军只需紧守关隘便可无忧。若是吕、冯两位将军能够出兵，则刘延必败。”

“汜水、虎牢两座雄关距离不远，若能相互照应，天下谁能破关？”纪灵走过来说道。

“好！既然如此，稍后出关作战之任就交给纪将军了。”张温眼中满是期待地盯着纪灵。

“这……”纪灵迟疑一下道，“遵令！”

“去组织三千精兵候着，随时准备出关反击。”纪灵对旁边的李丰吩咐道。

李丰答应一声去了。

纪灵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刘延那越来越凌厉的刀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起吕布被三员将围在中间群殴、苦苦支撑的场面，想起那战力骠悍的骑兵，想到这些，纪灵对这次两面夹击之策的期望值便降了几分。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纪灵突然无比惊诧地说道。

就见敌军二十具高大的器械推出阵营，推到关前，摆放在那些冰尸小山的前面。纪灵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但从未见过这种器械。

张温观察良久，面色凝重，道：“本将军在古籍中见过相关记载，此为霹雳投石车，但是没有见过实物。本将军明白了，敌军是想把那些冰冻的尸体投到城上来。”

“将军高见。”程昱舒了一口气道，”冰尸无法砸毁关墙，即便投到城上来，能造成的攻击效果也有限，就凭这种把戏就想打下汜水关？呵呵，刘延毕竟还是个孩子，太想当然了。”

“这个什么霹雳投石车能投这么远吗？”纪灵一边向外张望一边问道。从这里目测下去，摆放投石车的地方距离关墙得有三四百步远近，他见过的所有远程武器中还没有能达到这么远的攻击距离的。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大伙儿全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汜水前，刘延骑马站在巨大的投石车下，看着军士们调试，这投石车有着长约两丈半的长臂，唤作砲梢，末端有一个皮窝，可以装填石弹，砲梢的另一端系着十来条砲索，每两名军士抓着一条砲索待命。

几名军士抬着一具冻得硬梆梆的尸体放到投石车的皮窝里，回头看向刘晔。刘晔是这次投石车制造、测试、使用的总指挥。

刘晔见二十具投石车全都装填完毕，回头看向刘延。

“发射！”刘延道，声音冷峻，彷佛是冰河上刮过的寒风一般。

“发射！”刘晔手中的红旗使劲往下一甩，每名投石车下的二十名军士使劲勐拉砲索，吱呀一声，两丈多长的梢臂骤然挥向空中，皮窝里的二十具冰尸瞬间飞上半空，呼啸着向关墙之上落去。

守军看了吓得魂飞魄散，面目狰狞、缺胳膊少腿的冰尸从天而降，给人心里上的冲击力远大于其物理攻击力。

纪灵怒吼一声，举起三尖两刃刀向着一具冰尸噼去，“当”地一声响，刀刃嵌入冰尸，竟然没有砍断，反震得纪灵噔噔噔噔连续倒退十余步，几名亲兵急忙过来帮助，这才将刀从冰尸上拔出来。

几个呼吸之间，第二拨冰尸紧跟着飞上城头，有军士躲闪不及，被砸得脑浆崩裂，当场横死，一具冰尸砸中油锅，顿时热油飞溅，铁锅碎裂，火苗子勐地腾起，烫得旁边的军兵哇哇乱叫。

守城军兵吓得全都躲到城垛之后，不敢露头。

有的冰尸砸到青砖铺就的城头，直接将砖石砸碎，甚至冰尸也跟着四分五裂，残肢四溅，让人看了毛骨竦然。

一具飞尸擦着程昱的头顶飞过，将头上的竹冠打落，披头散发，吓得脸色苍白，心肝乱跳。

虽然他前几年参加过东阿县抵抗黄巾军的战斗，但何曾见过这么宏大的场面，和如此凌厉的攻城器具？

两拨冰尸飞上城头，已经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久经战阵的张温，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打法，恐怕没等攻破关墙，守军先崩溃了。

呼——

第三拨飞尸再次漫天飞来，这次却没有落在城上，而是砸在了关墙上。

冬！冬！冬！冬！

每一声巨响都像是砸在了守军的心头，令人心季，沉闷的声响在山谷之中回响。

第四拨飞尸直接落在了关墙根下。

紧接着飞尸漫天飞舞，遮天避日，一拨接一拨，全都落在关墙下。

“呼！”纪灵长出了一口气，道：“看来这投石车不耐久，越投越没准头，已经无法威胁到我们了。”

张温从城上探出头去，看着城墙下堆积得越来越高的冰尸，又看了看远处敌军阵前的冰尸小山，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好，敌人想要堆出一条直通城头的路来！”张温大惊失色道，“纪将军，纪将军，快派人马去把那投石车破坏掉，不能让他们继续投下去了！”

纪灵看着远处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敌军阵营，少说也有六七万人，投石车就在敌军阵前，在这么多军兵马的严防死守之下，想要破坏掉投石车其难度可想而知。

“将军，本将带多少人马出城？”纪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