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别了,我的朋友

“咳咳咳！”塞拉杨突然感到呼吸困难，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他不断咳着血，眼睛却死死盯着列拉金不放。

“哼哼，不甘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失败者！”列拉金挑眉道，刚欲迈步斩下塞拉杨的头颅，突然额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命中，一下穿了一个透明的窟窿，鲜血立刻飞溅开来，脑中的魔核也被这一击粉碎掉。

“什么？！怎么……会……”列拉金晃了两晃，渐渐倒下去，身体渐渐化为了飞尘……

“塞拉杨副校长！”席勒此时已赶到他近前，恢复术已经加持在他身上，算是维持住他的生命，又帮助他拔掉了箭矢，进行了简易包扎，塞拉杨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没事了……咳咳！谢、谢谢你，席勒！”塞拉杨咳嗽了两声，却因牵动了伤口，不得不闭嘴。

“刚才是……”席勒看着列拉金已经消失的地方，轻声问道。

“咳咳……这个傲慢的家伙，他只看到我有形的五箭，却看不到我用生命发出的第六箭！杀掉我的鬼魅风蛇的代价可是要用命来偿还的！咳咳咳咳……”一口气说完，塞拉杨又继续咳嗽起来。

“副校长！”席勒扶住他，“我扶您下去休息！”

塞拉杨摆了摆手，缓缓倒了两口气，双目中含着泪花，伸手指着地面道：“扶我下去那里……我不能让我的朋友……曝尸荒野……”

席勒知道，作为弓手，塞拉杨和那只鬼魅风蛇的关系不仅仅是主仆，他们更是搭档、是朋友、是塞拉杨可以放心将后背交付的对象。如今那只陪伴了他数十年的魔兽化为一捧土，塞拉杨内心的悲伤可想而知。

席勒扶着他，从半空降落，来到鬼魅风蛇的尸身前，看着那五米多长的老朋友如今蜷缩成一团，浑身满是血污，塞拉杨的心仿佛被人猛烈地用刀刺过。他抬起颤抖的手，奋力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眼中的泪花却不要命地滚落下来。

他几乎趔趄着，来到它尸体前，噗通一下跪倒，任凭眼泪湿了身下的土地，他甚至不顾不远处的厮杀，只是奋力爬到他的朋友身前，用那双颤抖不已的手轻轻抚摸着它原本就冰冷的身体。

它还未完全僵硬，鳞片下的肌肉还有些松软，只是它双目紧闭，头死死歪倒在一旁，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应塞拉杨的轻抚。

“咳咳……”塞拉杨再度咳嗽出声，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但他并没有喷出来，而是用力压下去，他双手轻轻捧起老朋友的头颅，小心翼翼地将上面沾染了泥土的地方弄干净，边弄边落泪，他猛地将它的头颅抱在怀里，肩膀微微抽着，如同在悼念永别的老友、已逝的恋人……

“老朋友，谢谢你陪伴我度过这许多年的时光。”塞拉杨轻轻抚着它那颗巨大的头颅，那上面的鳞片是如此细密、光滑，他就这样轻轻抚摸着，仿佛回到两个人幼年的时候……

那时的阳光灿烂而温暖，他为了成为一个弓手而开始了不懈地训练。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在一座山上得到了刚刚破壳而出的这头鬼魅风蛇。

它那时十分弱小，鳞片还没有长齐，身体是半透明的，能够隐隐看到身体里的结构和微小的血管。他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看着它可人的样子，心生怜悯，于是和它签订了主仆契约，让它成为了他的专属魔宠。

随着他能力的逐步提升，鬼魅风蛇也变得日益强大，它的鳞片已经变成了墨绿色，泛着亮光，它十分喜欢在他身边撒娇，如同一个俏皮的女孩。它微凉而湿润的身体总喜欢攀附在他身上，慢慢滑动着，享受他的抚摸，身后的一对肉翼呼扇着，让它的身子更加轻盈，以便于他可以抱着它。

塞拉杨和它做了数十年的搭档，消灭了一批又一批敌人，不用他多说话，他们的默契仅凭一个眼神便足够，它就如同是他的影子、他的延伸，他的心思意念早就在不断的磨合中潜移默化地传达给了它。

如今，它如同睡着一般，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不同的是，它不再有呼吸，也不再发出轻微的鼾声告诉他它很喜欢他，更不再轻轻盘着身躯，对他撒娇，它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任凭他摆弄，不再淘气。

“老朋友，等我！”塞拉杨的泪水再度模糊了双眼，他嘶哑着声音，轻声说道，如同恋人在耳边的呢喃，“等这次人魔大战结束以后，我就来陪你！”

“副校长……”席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悲伤地流泪，如同一个傻瓜一样，对着一具风蛇的尸体自言自语，却也觉得心头沉重无比。

他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塞拉杨深深吸了口气，用颤抖的手拂过它的每一片细鳞，如同爱抚着自己的娇妻，他一生都不曾娶妻，只因他觉得，能够陪伴他一生的，只有他的这位老伙计。

他们曾经约定好，要守护彼此一辈子，如今，它信守了对他的承诺，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去。

有些仇，报了，又如何？

他的手在它腹部的伤口处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并不大的窟窿，血液也早已凝固，只是那个令他触目惊心的伤口，揪得心口一阵阵疼。

它的鳞片被列拉金尾部的倒勾从缝隙处刺入，拔出来的时候，肌肉外翻，有一处碎肉甚至还悬而未掉地当啷着。塞拉杨的心再度被刺痛了！他多想治愈它的伤口，哪怕它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他也不愿它的身体受到一丁点儿的损伤！

可是，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撕下身上的衣服，将它的身体的伤口包扎好，如同他们幼年时一起冒险时一样。

做完了这些，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如同释怀了一般，轻声说道：“抱歉，老伙计，我没有能力带走你的身体，将你安葬……但我可以带走你的骨灰……咳咳……等我这残破的身躯死掉后，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烈酒和火种，打算浇在它的身体上，然后点燃。

突然，他的视线被鬼魅风蛇的腹部吸引了，它仿佛轻轻动了一下。他立刻揉了揉眼睛，想要再度确认似的看向那里。

它的腹部的确是再度动了动，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立刻将手覆了上去。

那是带着生命的律动！他的手刚放在上面就感受到了！他简直欣喜若狂，轻轻用手按了按那个地方，那处却仿佛会走动一般，往下滑了滑。

塞拉杨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曙光，他再度顺着它的肚子，往下轻轻捋了捋，那处竟然听话地再度向下移动！

塞拉杨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帮助那里移动着，很快，在鬼魅风蛇的泄殖孔处，一点白色微微露了头。

原来如此！塞拉杨的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他再度用力挤压，一颗白色的蛋竟然被挤了出来！

“是你！是你吗，我的老伙计？一定是你吧！”塞拉杨捧着那颗晶莹的蛋，激动地说，那里面传出生命的脉动，一条鬼魅风蛇的幼崽，正在蛋里孕育着！

塞拉杨简直瞬间泪流满面，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将那颗蛋捧在手里，贴在胸口，甚至还亲了又亲，他终于明白了，他的老伙计并没有完全离他而去！它将它的孩子托付给了他！他终于回想起，它最后看向他的那一眼饱含的另一层含义！

是不舍，也是交托！它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他，希望他能够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塞拉杨用力又小心地拥吻着那颗蛋，如同对待他自己的孩儿，那里面有他的老伙计托付给他的最最宝贵的东西！他一定要将它养大！因为它是它生命的延续！

塞拉杨登时觉得心里有了寄托，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来之不易的蛋收藏好，然后轻抚着鬼魅风蛇的身体：“老伙计，谢谢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它，如同照顾我们的孩子！”

塞拉杨粗鲁地用手擦了擦眼泪，嘴角扬着微笑，从腰中拿出酒来，一股脑浇在鬼魅风蛇的尸身上，然后拿了火种，同它再度轻声道了句再见，便扔在了上面。

呼！熊熊的火光燃起，塞拉杨的火种是带着魔法的，可以很快令物体燃烧殆尽。鬼魅风蛇的身子在烈火中渐渐被烧焦，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不多时，它便化为一捧土。

他小心地将那些骨灰收集起来，装入一个袋子，放在胸口，又用手按了按，转身冲席勒淡淡一笑。

“副校长……”此时，席勒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他，他只知道，塞拉杨副校长的心再度充满了阳光。

“我们走吧，去帮助其他人！”塞拉杨说，“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老伙计，不能让其他的朋友也失丧了！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闻言，席勒点点头，两人朝地面上的阵地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