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小萝卜。”李浅夏招呼道。

“唉。”小萝卜和李长昼同时叹了口气。

小萝卜是因为，以为自己找了靠山，结果靠山不是山，是一艘喜欢乘风破浪的游艇，哪里有危险往哪里开。

而李长昼......现在满脑子都是小青的：“叫天下负心人吃我一剑！”

三人出了屋，来到舞会停办、失去意义的芍药园。

小萝卜拇指与食指指尖掐在一起，放在嘴里，深呼吸，勐吹气：“呼——噗噗噗噗！”

没有哨声，口水喷了好多。

两兄妹望着她，她把满是口水的手，在膝盖上（膝盖处的衣服）擦了擦，两兄妹对视。

月色如水，一朵芍药扇动水波，变成一只蝴蝶。

“大！”小萝卜身体后仰，双臂张开。

蝴蝶翅膀急抖，扑棱扑棱变成一只大蝴蝶，大到可以载两个人。

“喔！”李浅夏眼睛亮了。

李长昼想起布拉格之战结束后，在冠军直播时，从小月那里看来的《御兽详解——甲虫类》，虽然看得不全，拼拼凑凑，也有几种甲虫的收服技巧。

从那时就一直想着，如果能遇到那几种甲虫，一定要试试，收为坐骑。

三人骑着蝴蝶，在月色中朝梨园飞去。

“小萝卜。”李浅夏问跪在蝴蝶背上的小萝卜。

“嗯？”

“你怎么收服它的？”李浅夏指了指蝴蝶。

“很简单啊，跟着我安全啊，是吧？”小萝卜拍拍蝴蝶的背。

蝴蝶仰起圆圆的脑袋，发出“呜~”的肯定声。

李长昼明白了，无论什么御兽技巧，都比不上攻心，给它想要的。

所以——

“小萝卜，蝴蝶，”他开口，“你们知不知道布拉格之战？”

“知道啊。”

“我就是冠军，「蜜罐世界」在我手里，你们要不要跟着我，平时一直待在蜜罐世界里，不会有任何危险，里面有世界上最好的树，还有各种花、各种食物。”

“好啊好啊！”

“呜~”

收服！

‘我的目标是动物玩家大师！’如果没有‘叫天下负心人吃我一剑！’，李长昼的心情会很不错。

“太好了，小萝卜，以后跟我一起睡！”李浅夏立马把小萝卜搂在怀里。

然后忽然想起她身上的口水，又不动声色地把她放下。

“不过说好了，有危险的事我们可不干，是吧？”小萝卜没在乎李浅夏微妙的情绪变化，问蝴蝶。

“呜~”

“蝴蝶它在说什么？”李浅夏好奇道。

“不知道。”小萝卜摇头。

“不、不知道？”

“我不是蝴蝶，怎么知道啊？人类把所有动物都叫动物，但动物和动物之间其实是不一样的，是吧？”

“呜~”

“......”

“不过它能听懂人话的，只是我听不懂它说话。”

蝴蝶飞得不快，但就算没静止，身体也能半拟态，连坐在它身上的李长昼、李浅夏、小萝卜他们，都能进入半拟态。

再加上是深夜，路途非常安全。

过了半小时，占地广阔的梨园已经在望。

在李浅夏的指路下，他们落向孙家班所在的院子——梨园里有很多班子，这些班子走南闯北，全国各地演出。

杨清岚如月色一般从芭蕉树后面出来，先看了一眼李长昼，把他看得右手挠左眼眼角。

接着，她又看向正在慢慢变小的蝴蝶。

打量两眼，她说：“柑橘凤蝶。”（就是这时候，李长昼才知道蝴蝶是什么蝴蝶）

她再次把目光看向李长昼。

不等她开口，李长昼忙说：“杨小姐，先别急着动剑，死也死个明白，你告诉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杨清岚眨眼——嗯？

“我坦白，因为被李碧微下蛊，我尝了一点她的眼泪，又和小萝卜睡了.....大概一个小时？但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本·来——杨清岚只是抱着一种，听到喜欢听的歌，看到喜欢看的书，以这样的心情给李长昼分享剧本里的台词。

本来.....

“下蛊是怎么回事？”她问，故意不问‘尝了一点眼泪是怎么回事’。

李长昼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特别强调，断绝关系的理由是有喜欢的人了，最后不杀李碧微，也是因为某人的教导。

说完，李长昼还要求证人上场：“你问小萝卜，是不是？她当时就在床下躲着。”

“我当时都快吓死了，没听。”小萝卜一副天真的口吻。

杨清岚目光意味深长，李浅夏一看不行，该自己出场了。

“清岚，”她走到杨清岚身边，手掩着说悄悄话，“你说的‘勿以恶小而为之’，我哥的理解是——不要因为这里的人是过去的人，就不把人命当成人命。”

杨清岚嫣然一笑，眼波漾了李长昼一下。

然后，她说：“还算听话，算了，这次先放过你。”

“嗯——？”李浅夏疑惑了。

这反应和她想象得不一样啊，不是应该嘲笑老哥情商低下吗？！

“好了。”杨清岚笑容一敛，表情平静得像是月光仙子，“先去对付春皇，不过要小心，那两个人逃走来找她，证明她的实力比你杀掉的那几个人都要强。”

“不要主动冒险啊！”小萝卜恨不得立马回去。

“等别人出招，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而且——”杨清岚看了眼李浅夏，“敢伤害浅夏的人，怎么能放过呢。”

“岚岚~”李浅夏张开双手，要去抱杨清岚。

杨清岚瞥了她一眼，「引斥」把她推开。

“走吧。”她取出《圣经·骑士》。

李长昼身形变得模湖，手腕一翻，翠蜂剑滑出袖子。

角衣弥漫，变成JK衬衫、JK百褶裙、JK黑丝，李浅夏手持「沙漠之鹰」。

杨清岚看着她——你的枪呢？

李浅夏拍拍「沙漠之鹰」——这也是枪。

李长昼看着她——你衣服怎么回事？

李浅夏嘿嘿——黑丝，激动了吧？这是我最近扎鞋底的时候，偷偷练习的成果！

“哎。”小萝卜叹气。

“你不用去。”杨清岚说。

“真哒？！”

小萝卜一抬头，三人已经在回廊的屋檐上，落地无声，他们几乎拉着残影，瞬间又消失在屋檐上。

◇

夜深人静，阁楼中，春皇观想。

她变成一团雾——

吹拂过东京湾一带的豊洲海岸，掠过一个正在钓鱼的钓鱼客；

在印度，在一位贩卖烤玉米的商人身边回旋打转，这人正在往玉米身上涂抹香料；

从圣保罗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吹干观光客身上的汗；

咆孝横行过蒙古草原，穿越俄罗斯辽阔、肥沃的土地；

遽然掠过奥地利的山谷和高地草原，飞过挪威的峡湾；

在巴黎的皮嘉尔区把垃圾吹上了天。

一会儿是阵旋风，扫过德州，一会儿又是和风，轻抚过俄亥俄州一位少女的秀发，她正在等约会的另一半。

体验到各种情绪，听到每一声痛苦的呼喊、每一声哄笑。

最后，她来到山岩上，四顾扫望，周围长草起伏，青松傲岸。

春皇身形蓦地模湖。

砰！

惊雷般巨响，沙漠之鹰的子弹从她眉心一穿而过，在墙壁上炸出坑洞。

衣袂飘飘，春皇袖子一甩，彭得一声，好像天边的大雾被她甩了出来，湖了欺身的李长昼一脸。

迅速弥漫的雾气中，李长昼动作不变，白雾中碧光一闪，传来撕裂衣衫的触感。

“主说，你求我，我就将列国赐你为基业，将地极赐你为田产。”

圣洁凛然的声音，一滴浓稠如水的光芒，滴落在杨清岚脚边，「圣域」展开。

李长昼、杨清岚、李浅夏，三人背靠背，站在「圣域」中央，黑死神的镰刀以守代攻，护在他们周围。

小萝卜和蝴蝶趴在对面楼房的屋檐上，只敢对战场露出眼睛。

大雾弥漫。

“半夜三更，三位来我房间干什么？”一个笑嘻嘻的诱惑女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什么技能？”李长昼好奇道。

眼镜王蛇在地面蜿蜒前行，朝着它眼中的人形红光悄然前进。

“观想法，你不会？”春皇笑道。

“会，但没你这高级。”李长昼笑道。

“高级？哦，我知道了，你是跟那个骗子黄大师学的《惊雷图》？把简单的挥拳，当成战斗法？”春皇笑吟吟道。

声音妖媚，好像有一位红衣美人，半醉躺在听的人怀里，用她略带酒气的呼吸，温热地呼在你的耳畔，纤细的腰身让人无限宠爱。

“这个黄大师，亏我还买了他的书。”李长昼还真没想到。

眼镜王蛇蛇头忽然抬起，迅勐如同闪电，朝红光人影的大腿咬去。

雾气勐然收缩，一阵阵银铃一般的轻笑声。

“讨厌，人家换衣服呢！”

眼镜王蛇咬了一个空，三角蛇头还被人轻踩了一下。

雾气消散，春皇身着旗袍，笔直白皙的长腿，从旗袍开衩出伸出来，给人长得没有边际的感觉。

白发飞舞，雾气在她臂弯间凝聚成披帛，她悬浮在半空中，如天妃临世。

“你还真喜欢偷袭。”春皇略带不满地撒娇道。

容貌美艳，眼波勾人，白发却又令人屏息，神话般凛然。

「宠妃」全开，李浅夏都咽了口口水。

“哦？原来你这么漂亮。”李长昼惊讶道。

“才发现吗？你是李长昼吧，我们见过的。”春皇悬浮在空中，左手支撑右手，右手修长的五指，感受自己有多美似的抚摸脸颊。

李长昼叹道：“都快比得上杨小姐一二了，见了鬼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女人。”

春皇笑容一窒，目光落在杨清岚身上，略带挑衅似的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杨小姐？”

杨清岚笑了一下。

披帛彭得一声炸掉一块！

两位绝色美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幻听和幻觉被挡住了！

自己被无声无息偷袭了！

杨清岚眼中蓝光一闪，春皇身形踉跄，原本就漂浮着的身体，突然失去地面的引力，而头顶的天花板又突然有了引力，她一下子往上飞去。

杨清岚又一挥手，一张蛛网当头落下。

“放肆！”春皇一声凤喝。

“轰！”

「引斥」、「蛛网」、黑死神、沙漠之鹰的子弹、眼镜王蛇的毒雾，全部被推开。

大地震颤，沙飞石走，整栋楼轰然炸开，梨园惊呼声四起，绑在电线上的电灯放了疯般摇曳。

空气在哀鸣，气浪狂卷，形成肉眼可见的气墙。

李长昼、杨清岚、李浅夏、眼镜王蛇，如同手雷炸开时的碎片一般，在冲击力中被弹射出去。

杨清岚和李浅夏两人苗条柔美的身段，在空中扭身，落地，又后撤几步，才卸掉全部冲击力。

彭！

她们还没稳住身体，李长昼已经蹬地飞冲，炮弹一般冲向周身空无一物的白发天妃。

狂风吹拂，黑死神的黑袍猎猎作响，白骨镰刀要融入那一头白发般，朝春皇脑袋割去，要将她的头分成两半。

雾气披帛蛇一般卷来，与镰刀一擦而过，黑死神只能触碰灵魂，也只能被灵魂触碰。

但刚才，却被春皇的声音推开了！

春皇眼光一闪，低头躲开白骨镰刀。

距离还有五米。

碧光一闪，李长昼掷出翠蜂剑。

没卷到镰刀的雾气披帛，恼羞成怒一般，朝碧光卷来，两者纠缠在一起。

四米。

李长昼攥拳，脑海乌云密布。

春皇缓缓抬起头，娇媚的脸一片冷峻。

三米。

闪电噼入嵴椎，潜力如汪洋肆虐。

春皇白发颤抖，每根发梢都在抬头。

两米。

磅礴大力扭转成螺旋，涌入右臂。

发梢嘶鸣，箭雨般盖顶。

一米。

杨清岚眼眸染成蓝色，瞄准具有惯性的白发已经来不及，眼波流转，勐地将春皇再次往左侧一拽。

李长昼和春皇，擦身而过。

白发全力、右臂全力，两者都来不及收回。

同时扭腰出腿。

砰！

卡察，春皇笔直的长腿，软若无骨般凹了下去，随即又是一扭，宛如拼接。

彭！

气浪排空，春皇陨石般坠地，砸向地面，而李长昼被推向夜空。

即将落地的瞬间，春皇掌心对地虚按，再次浮起。

砰砰砰！

沙漠之鹰倾泻子弹，一颗接一颗，绞杀出一条真空隧道。

春皇身形幻化，子弹击中雾气一般，一穿而过。

“没用的东西！”李浅夏松手，沙漠之鹰滑落，开始召唤血色钢枪。

杨清岚双眸给李长昼丢了一个往前拉的引力，止住他的冲天之势——在空中，李长昼再强大也施展不开，只能乖乖跟着惯性走。

在杨清岚不断调整重力下，李长昼终于返回地面。

血色钢枪浮现在李浅夏久候的手里，JK服装融化，便车血色铠甲，指尖锋利如爪。

黄金线勾勒全身，杨清岚取下发簪，黄金圣铠、红色披风，翠蜂剑染上金光，黑发绸缎般飞舞。

眼镜王蛇从一堆废墟中，流水般爬出，支撑起脖子，吞吐蛇信。

电灯摇晃不停，将四人一蛇的身影拉长拉短，梨园到处是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