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南坪（下）

挡住我们去路的哪是什么大石头。

“刘大哥，这……”梁墨看看我，“这是怎么回事？苍姐不是才清理过吗？”

“哎……”我叹口气，“两边的小山头被余震全震塌到这里了。”

“余震？”梁墨看了看，有些惊讶，“为什么是余震？”

“苍姐她们从这里过去了，你也说了，”我继续说到，“我只能说，大地震的时候这里的山头肯定已经被震的裂开了，只是正好没断裂下来。我们这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次余震，塌了也说得过去。只是……”

“只是这清理起来很费时间吧？”梁墨说到。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条本身已经遍体鳞伤的道路，现在被不知道有多大的山石全部覆盖了，总之我是看不到头。

“不是费时间，”我回头看了看那小小的独臂机，“用那玩意儿，根本不可能把现在这个量的土石清理掉。”

“老刘，奶奶的，”大山跳到我旁边的田里往前又打探一番，“这根本过不去了啊！”

“那怎么办啊？”“是啊！”“这下真麻烦了。”

大家七嘴八舌急躁起来。我望了望那一如既往发黄的天空，回头又看了看来路，靠，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

“从南坪镇可以绕过去？”我低声问梁墨。

“好像是，之前听苍姐说过，不过要远很多。”

“嗯，想想也是，她们宁愿清理这条路也没选绕路，可是我们没办法了啊，运气不好！”我让大家上车，“调头，总比在这里堵着强。”

然而，当我们再次压着已经压过一次的耗子尸体走到那条分道上，看到下方那片灰蒙蒙的南坪镇，我心中又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先人板板，还是得从南坪过。”

“别太担心，”梁墨说到，“说不定镇上救援队比我们想的还多。到时候要是遇到了，还能问他们要点装备呢！”

“装备？”我疑惑地问，“我们车上一点都没有？”

“没，”梁墨摇摇头，“除了我的一些电子仪器，没有一个工程装备和用品。”

“地质铲都没有？”大山凑过来。

“没！”

“自救器呢？”

“都没有！”

“靠，小梁子，面包车就是一空车啊？”大山恼火起来。

“嗯！”梁墨轻轻点了头，转头向着我，“装备全在苍姐那边，开始害怕你来不了。”

“这丫的事情整的！”大山提高了声音，“啥都没有，我们还去救援个屁啊，赵晓苍她们还不知道啥球样了。”

片刻……

“先走，待着也不是办法，”我苦笑一下，“开路！”

之后，我们的汽车从坡上慢慢驶入了南坪镇里。

南坪镇，和我们先前看到的一样，已是一片废墟。只是我们越接近，它呈现给我们阴森和恐怖，就愈发的加大——不知道这一片瓦砾之中到底埋葬了多少生灵。

整个街区，布满阴霾之气，加上发黄的天气，更让人慎得慌。80％的房屋看不出本身的一丁点儿模样，剩下的建筑，用残垣断壁足以形容。小街道，基本都被倒塌房屋的碎砖碎石所覆盖。主道上，虽然多数地段还是可以勉强通过，但是如同网状的裂痕遍布各处，远远看去，整个道路严重扭曲变形。我们行径两百米的距离，就已经让小型独臂机清理过好几次了。

现在的南坪镇，用一个词语可以准确描述这种状况——死寂！！然而，这种状态，也是我十分奇怪和不安的地方。

“丫的，老刘，”大山先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不是说有救援队在这里吗？我们走了这么远了，人呢？”

“刘大哥，好像设备也没有看到有！”梁墨补充道，“连设备的轰鸣也没听到。”

“再看看，”我努力压着心中的不安，透过挡风玻璃，“这个镇子不大，走完再说。”

“哎，又得下车了。”梁墨说着，把车停了下来，“又是个大缝子。”

我下了车，走到了前方出现的这个相当大的裂缝边，“靠，这个比之前那个还要宽，还要长。”

“刘总，我继续填把。”独臂机司机走到面前说到。

“嗯！辛苦了，稍微快点，”我抬头望了望这天气，娘的，都这么黄了，我越来越担心大雨来临。可是，又十分奇怪，这天气都黄了这么久了，按理说早应该下雨了，可是……这真让我纠结。

独臂机和先前一样，开始把房屋的碎石挖起来往裂缝中填充。司机做的很小心，毕竟这些瓦砾之中如同先前所说，肯定埋葬着同胞的尸体，也还可能仍然有活着的人们。我扭头看看黑子，她和之前一样，在独臂机周围探寻，但一直没有任何发现。不知道废墟之中的同胞已经被救援队找到带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黑子，”我过去拍了拍她，“别着急，慢慢找。”说完，我抬头再次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娘的，这么大的面积，就是专业救援队，估计也得花很大工夫才能完成搜救工作吧。

就在独臂机快要把裂缝填满的时候，突然……

“快停下！！”

我还没回过头，就听见有兄弟在背后大喊。

“刘大哥，你快看！”跟着也传来了梁墨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独臂机的铲斗装着满满瓦砾歪在一边，而在铲斗右下方刚被机器挖过的废墟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或者说一具“人影”。

黑子这会儿也开始在那里闻起来，片刻后，对着我狗吠了一下。我不得不奇怪黑子，刚才她狗日的不就在这附近搜寻吗？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她竟然没有发现？按往常来说，以她的嗅觉，早该发觉了。

当然，黑子的迟钝，并不是我现在关心的。我们眼前的这人，从她的衣着上看，明显是个女人。整个身体卡在废墟之间，双膝半跪着，上身向前匍匐，双手扶着地支撑着身体，身体下面被一堆瓦砾所塞满。咋一看，有些像古人行跪拜礼，只是身体被上部的重物压的已经变了形，看上去有些诡异。她的头埋在土里，暂时分辨不出样貌来。

这姿势好奇怪……

大山过去，慢慢把她身下的瓦砾一点点刨了出来。他这一刨不要紧，刨到一半的时候，“老刘，”他回头，“快看！”

大山说完，让开了身子。

大家应声一看，娘的，眼前的这一幕一下子让我彻底明白了那女人为什么要用那种姿势了——她的身下，是一个小男孩儿。这个男孩儿，应该是她的孩子，地震，把人间至爱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孩子……”我声音都有些哽咽，小心地问，“还活着吗？”

大山望了那一眼，回过头，轻轻摇了摇头。

“呼~”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既然发现了，把她们弄出来，找个地方埋了吧。”

“好！”

大山小心翼翼地把男孩慢慢从女人身下往外拖，当孩子的整个身躯快要出来的时候，大山突然一愣，整个人一下僵在了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