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蹲在一座花池上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姿势，简直就是标准的斯拉夫蹲，就是没穿三道杠，没拿毛嗑。眼跟前有一大堆呕吐物，还泛着腥气，让他直犯恶心。

身后有人扶着，手很小，一股香味儿传过来，冯晓半眯着眼睛，却在试着把脑子里的记忆碎片连缀起来。这是叶莲娜的香味，这没错，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种薰衣草的味道，很淡却让人难以忘却。

当冯晓把所有事情都连贯了起来，才轻声问道：“叶莲娜，我喝了多少？”

“很多，最少得有七八杯！”没想到叶莲娜刚说完，阿廖沙在后面就吵吵开了。

冯晓没回头，还是有点儿眩晕，他只记得自己端起第二杯酒和那个老头喝了一个，以后就不记得了，奶奶的，竟然喝断片了？

“阿廖沙说，你是真正的俄罗斯人，把那帮人都吓得不轻，尤其是最后几句。本来看样子涅莫夫还想和你多说几句的，可一听你说到信号旗，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赶紧就派人把我们送出来了。”

“我说了信号旗吗？哦，我都忘记了。”

冯晓接过叶莲娜递过来的瓶装水，一口气喝完，仰着脖子，等感觉胃口开始翻腾了，一低头，一只水箭就远远地喷射到了花池里。

然后他跳下花池，抹了一把脸，原地深蹲了几次，才笑着说道：“好了，我没事了？”

阿廖沙一见刚才还喝得东倒西歪的冯晓，一转眼就变得神气活现的，就像见了神人一样，谄媚之情溢于言表，不停的嘴里嘟噜嘟噜的说着，还指手画脚的比划。

“他问你，这是什么本事，怎么就能把酒解了，他想学！”

叶莲娜瞪了阿廖沙几眼，才把话翻给冯晓。

“他学不来，我这是童子功，得纯阳之体才行。”

现在轮着叶莲娜瞪冯晓了，等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叶莲娜才忍着笑说给阿廖沙听。

阿廖沙听后，一脸颓丧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残花败柳之身，哀痛不已，把其余的两个人笑得直打跌。

叶莲娜的堂叔从桌球厅里一出来就走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宜再有太多瓜葛，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叶莲娜和阿廖沙就陪着已经酩酊的冯晓在转过来的街角呕吐。

“信号旗是什么意思，那个涅莫夫的为什么那么害怕，看样子你们挺谈得来，怎么就因为你说了那么几个字，就把他吓成那个样子，还提前送客了呢？”

叶莲娜非常惊讶，那位坐在轮椅里的老人眼神冷厉，一定不是个好惹的主，怎么就被冯晓一句话吓住了。

冯晓捋了捋思绪，他只记得涅莫夫问他是不是在军队里待过，但不记得后面说什么了。

“信号旗是你们国家的反恐部队，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顶级特种兵之一。我们交过手，我在的小组赢了。”

“是我们国家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们为什么会交手呢？”叶莲娜很着急，要是和冯晓真的成了国仇，那可怎么得了？

“只是军队间正常交流的时候打了一场友谊赛，你知道，我们比邻而居，只是练练手而已。”

俄罗斯有两把打击恐怖主义活动的“尖兵利剑”，一个是闻名遐迩的“阿尔法”特种部队，另一个就是联邦安全局下属的“信号旗”特种支队。二者的最大区别是前者主要在国内从事反恐怖活动，后者则在国外专门进行反颠覆和警戒俄罗斯驻外目标。

由于“阿尔法”近年来多有披露，其行动也受到众人关注，因而许多人对它耳熟能详。但对“信号旗”特种支队却少有所闻，原因是自组建之日起，它就是一支神秘的超级特种部队，很少公开露面，加之大多在俄罗斯境外行动，所以“信号旗”支队始终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既然叶莲娜说那个涅莫夫一听着信号旗就颜色大变，恐怕这个老头是吃过信号旗的大亏，所以才会草草的结束这次会面，派人把他们送出来。

“这个老头为什么会起那样一个外号呢？还刽子手？”

叶莲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于是扭过头问了问阿廖沙。没想到阿廖沙一听，就哇啦哇啦又说了一大堆，看起来他对这个老头了解的不少。

“阿廖沙说，这位老人号称是这里的暗夜裁决者，好像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比较听他的话。听说以前在帮派里就是执行裁决使命的人，所以才会得了那么个称号。和他一起出来混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所以他的地位尊崇，大家也都买他的账。他的腿就是在一次火并中被打残废的。”

冯晓这才点了点头，表示懂了。这就是一个刑堂的长老，同时代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自然也就轮着他了。这才叫老江湖，不说经验，也不论手段，只要年纪能活到，就万事大吉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前浪不死，你让后浪怎么靠前？所以前浪必须死，以为前车之鉴，以为后车之羡。

酒大伤肝，不行，回去得嚼一个月枸杞补补，冯晓一边想着，一边和另外俩人在路边等出租车。

“叶莲娜，这就算事了了吧？”

叶莲娜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冯晓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团里的人大概还在享受着这里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因为他们住的那层楼里，就自己房间的灯亮着。

叶莲娜这次反倒没有做小儿女姿态，只是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一个饭盒大小的东西递到了冯晓手里，阿廖沙一见就大叫了起来，被叶莲娜一把推开。

“叶莲娜，这是什么啊？怎么阿廖沙这么大反应？”

叶莲娜没有理他，等把阿廖沙拽上出租车后，才从车窗里对冯晓说：“我的心！”

弄得冯晓当时就是一愣怔，等再次抬头，车已经开得远远的了。

冯晓打开包装的纸盒，里面是一个牛皮的盒子，他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打开里面一看，东西上还有铭文，看来应该是叶莲娜父亲的珍藏，要不然阿廖沙不会反应那么激烈的。

在出租车上，阿廖沙还不停的埋怨，“叶莲娜，你怎么能把那么宝贵的东西送人呢，那可是国防部授予父亲的奖品，很珍贵的，我们几个想要看一眼都被父亲打了不止一回呢。”

“再珍贵能有我珍贵吗？”

“那倒没有，你是全家的至宝，哪里是一架望远镜能比得了的。可你这是给了别人了啊，又不是你自己要。”

“谁说他是别人？”叶莲娜白了阿廖沙一眼，心里想着，你说了要好好带着我吃几顿的，我也不多占你便宜，就三顿，早、中、晚。

冯晓可没想到已经被人算计了，只是看着手里的望远镜，心里想着叶莲娜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唉，要真的招惹了人家，那可就麻烦了。

回到了房间，韩珊珊见他没事就放下心来，还随口问道：“就只去喝酒？没干别的？我可是看见叶莲娜那眼神了，都快冒火了，这也就是我在，要是我不在，她都恨不得生吞了你去。”

“嗨，至于吗？赶紧给哥泡杯浓茶喝喝，解酒，加点儿蜂蜜进去。中俄友好，懂不懂，怎么让你说的那么不堪啊？再说了，哥哥我凭着一身本事，横行异域，那不值得你骄傲啊？”

说着还挤眉弄眼来了一个神龙摆尾，极尽恶心之能事，把韩珊珊恶心的赶紧把被闷在了脑袋上。

说的是三天豪华游，可里外里最多两天的时间，一来海参崴的景区比较集中，二来还有两趟班机就得各占半天，可领队楞是给大家挤出来半天的购物时间，业务素质极端之优良。

晃悠了大半个上午，冯晓俩人算是买了不少土特产，巧克力、伏特加、还有鱼子酱。东西太多，拿不了，只能在超市里又买了一个大旅行箱才装了进去。

中午匆匆吃了午餐就坐着大巴直奔了机场而去，这几天的天气很好，飞机也准时，所以冯晓和韩珊珊上了飞机，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已经在中国的领空了，听着周围这些熟悉的话语，想想这两天的诡异遭遇，冯晓心潮澎拜。

俩人下机之后直接就定了晚上回去的飞机，既然玩性已尽，还是尽早回去为好。看着三个硕大的包裹，两人才蓦然想起，在机场还存着两个大行李箱呢！

冯晓和韩珊珊捋了半天也没想通，俩人是怎么从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给沦落成难民的。平常吧，还老笑话人家，一出去旅游就把自己弄得跟难民一样，至于吗？可现在自己俩的模样比他们嘲笑的那群人也强不了多少。

最后两人经过多方推理和仔细研究，才发觉，这是国民性导致的。

冯晓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的是西方人和东方人对快乐的定义。西方人一说就是我如何如何，可东方人一说就是家人朋友，所以西方人的快乐来源就是自己，自己高兴了就万事OK。可东方人的快乐来源于家人、亲戚和朋友，只有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你说给妈买了，爸也得有吧？你爸妈有了，我爸妈呢？叔叔有了，舅舅呢？东家李婶小时候教过我英语，西家刘爷爷经常接我放学。一来二去，不是难民都成难民了。

这么一分析，冯晓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管他呢，难民就难民一把，总得让自己身边的人沾点儿好处吧，自己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对得起身边这帮人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