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伟一看清楚床边拿着匕首的冯晓就吓得一哆嗦，身子顿时蜷起，拼命朝后躲。

冯晓没有动，还是拿着那把匕首，来回仔细的端详着，不言不语，神态*。

已经散射进屋子里的晨光，偶尔会被明晃晃的匕首把一些光线反射到他的脸上。

这让半躺在沙发上的刘小伟有一种错觉，冯晓好像镀了一层阳光在自己身上，虽然远远称不上神圣，但*肃穆，让他难免联想起某些佛教的塑像。

稳定了一下心神，刘小伟有些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才对冯晓说道：“冯教官，你吓我一跳。”

“小伟，我们已经退伍了，以后叫我冯哥，晓儿哥，都行！”

“嗯，冯哥，你干嘛呢？大早起的，拿着把明晃晃的匕首。”

“小伟，你就没觉得这把匕首有点儿眼熟？”

冯晓这么一问，刘小伟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往自己枕头下摸了一把，没有，于是他立时僵住。

“小伟，你是你们军区里出类拔萃的侦察兵。既然已经退伍，回到了社会，我想不通还有什么人能威胁你，以至于你把利刃藏在枕头下面。”

冯晓轻轻问了一句，刘小伟没有回答。

这是自己的秘密，从6岁以后就一直有，刚开始是磨尖了的筷子，去了军队那几年要好一点，回来以后就变成了匕首。

没有类似的东西在枕头下面，他睡不着。

见刘小伟一直红着脸不说话，冯晓继续说道：“小伟，你是个好孩子，训练的时候非常刻苦，而且训练成绩也非常优良。但你知道我在你训练日志上的教官评语里，写的是什么吗？”

冯晓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刘小伟才又说道：“我觉得你不适合作为侦查兵留在部队里，因为你的心性有些不稳，或者直白点儿说，我觉得你有心理疾病。”

冯晓这么一说，刘小伟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明明在侦察连干得好好的，眼看着就要转士官了，可偏偏就收到了退伍通知书。

自己当时还想，大概是没有疏通关系的原因，闹了半天，症结原来在这里。

“侦察兵和其他普通兵种不同，一位心性不稳的士兵很有可能会害死自己的战友，而且是成群的。”

“唉！”刘小伟叹息了一声，低下了头。

他不怨冯教官，冯教官只是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能，想想自己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友，如果因为自己从而导致他们有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就更担不起了。

冯晓从床头的包里抽出了两垛放在了茶几上，刘小伟抬起头看了看冯晓没有说话。

冯晓还是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刘小伟。

“冯教官，也许我的心理是有疾病，但我的人格没有。”

这句话，刘小伟说的斩钉截铁，甚至有些愤愤。

冯晓还沉静在自己的想法里，回身又取了一垛放在了茶几上。

刘小伟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愤怒的情绪，他盯着茶几上的那些钱，又抬起头看了看冯晓。

起身穿了鞋就朝门外走去，临出门还对冯晓说：“我不需要施舍。”

“说什么呢？什么施舍，跟着我不得把家安顿好了，你妈的病不花钱？”

正准备摔门而去的刘小伟忽然就僵在了门口，他开始以为冯晓觉得自己心性不对，所以想拿这些钱把自己打发走，而且还不停的加码，这让他感受到了极度的侮辱。

没想到冯晓还是准备让自己跟着他，桌子上的钱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安家费。

一瞬间的大起大落，让刘小伟面色有些潮红，眼睛也开始雾蒙蒙的。

冯晓站了起来，走到刘小伟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两万，给你拿回去，安顿老母亲。剩下那一万，你自己治病，我刚才托朋友帮你问了一个好一点儿的心理医生。”

说完递给刘小伟一个电话号码，刘小伟伸手接住，却没有回头。

“小伟，好好配合治疗，治不好别回来。”

刘小伟低头擦了擦眼睛，低声嗯了一声。

“刀，我就不给你了，你要记住！你从今以后都不用再害怕什么人，因为，你自己就是一把刀！”

韩珊珊最终还是走了，因为天一居的生意渐渐的火了起来，多的时候每顿饭都得十大几桌。

人来的多了，自然就闹腾，韩珊珊不喜欢，而且冯晓整天在前院迎来送往的，虽然在一个院子里，却一天到晚也见不上几面，见了面也顾不上说几句话就又去忙了。

所以有一天晚上，韩珊珊过来辞行。

“住的好好的，干嘛要走啊？”

冯晓不乐意韩珊珊走，他说过，韩珊珊、自己和二嫂，一个孤儿，一个光棍还有一个寡妇，完全可以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韩珊珊哭了，“我想我们家老爷子了，我得回去看看他。”

“那我送你吧。”

韩珊珊死活坚持不让冯晓送，说送了就怕走不了了。

还好冯姐来了，劝了一会儿，珊珊才算是好点儿。

第二天一大早，冯姐就开车过来了，韩珊珊倒还好，大概昨天把泪都哭完了，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傻逼青年形象。

先抱了抱二嫂，又过来抱了一下冯晓，才上了冯姐的车。

她没什么事，倒把冯晓弄得眼圈发红，冲着车上喊道：“珊珊，你的屋子我可一直给你留着啊！唉，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韩大拿是文青，这没错，而且神经粗大，还神出鬼没，但是更像是自己的小妹妹，冯晓和她相处的很融洽，大家像老友，更像家人。

在一旁的二嫂白了他一眼，“看看你招惹的是非，得，又一个！本来大家都在一起挺好，珊珊这么一走，就剩我一个寡妇了。”

“你不说你不算寡妇吗？”

“废话，我过的日子和寡妇有什么两样？”

天一居的买卖渐渐进入正轨，最大的客户竟然是高月亮，因为经常请官面上的大人物，所以冯晓干脆给人家专门开了一个小院子。

冯姐也算这里的常客，还有王斌武以及他的领导们，这么一来二去，冯晓就认识了不少江城的实权人物。

这些人物里，有的虽然声名不显、官位不彰，可绝对是实权人物，这让冯晓心里隐隐有所触动，有点儿偷窥门径之感。

可认识归认识，冯晓觉得这种认识就和自己上高中时和校警的关系差不多。

每天进门都点头跟人家打招呼，可一犯到人手里，那就根本不认识了。

因为被抓的次数比较多，冯晓曾经仔细观察过，那绝对不是作假，是真不认识。

所以要想和这些大人物的关系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就得有实质性的接触才行，但这个不能急，总得讲究机缘，水到渠成才好。

一个清晨，冯晓刚刚晨跑回来，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军绿的年轻人在晨光中走进了院子。

他身材不算高大，但步履矫健，眉眼清秀，虽然神情淡然，可那股子勃勃愈发的干练神气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冯教，冯哥，我回来了。”

冯晓正在地上做俯卧撑，一见来人就站了起来。

“都处理妥当了？”

“后期还得服药，每个月还得去一趟医院，接受评估。”

“嗯，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兵，只不过在部队里没办法处置，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跟着我吧。”

冯晓说着，伸出手使劲儿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来人正是刘小伟，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治疗，自己的病情已经见好，后期的治疗也简单了，所以才回来向冯晓报道。

“冯哥，我是小时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口要过，不能当懦夫。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童年是怎样的悲惨，你的病根在哪里？我就问你一句，能不能过得了？”

冯晓粗暴的打断了刘小伟的话，他不想听刘小伟讲述自己的病情，这些话应该对医生讲，自己总不至于比医生还强。

他也知道刘小伟向自己吐露病情，其实是一种示好，甚至是一种投效。

把自己最虚弱的部位给最信任的战友看，这本来就是绝对信任的表现。

但冯晓不愿意听，既然已经接受了治疗，就不要指望再把这些秘密传达给别人。

既然是爷们儿，有什么事都应该自己扛下来。

他希望刘小伟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守护神。

刘小伟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了一沓资料递给了冯晓。

冯晓拿过来看了看，眉头一皱就不再说话。

资料里记录的都是一个人的生活规律、个人喜好、家庭人员构成，甚至还有银行间的资金账户往来。

冯晓抬起头望了刘小伟一眼，不可否认，他的工作效率要高效的多，单单设计这些繁复的表格，小三子就一定办不到，更别说还有后面这么详实的资料了。

“冯哥，您别怪小三子他们，我逼着不让他们说的。我上次来见过小三子，后来在街上又遇到，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这些事情他们干不来，那是咱们的领域。”刘小伟对冯晓说。

“我其实不想让你接触这个的，知道为什么吗？”冯晓说道。

“知道，因为我的心思比较阴暗，干得多了，容易走极端。但你放心，我已经开始正确的面对我自己了，这其实是我跳出那个烂泥坑后最好的一个实验场。如果我跳不出来，那就死有余辜。”

冯晓见刘小伟自己既然都想清楚了，也就不再多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些阴私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干，而且自己眼跟前，好像除了刘小伟还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而且您也说过，我就是一把刀，我觉得这把刀掌握到你手里，要比掌握到我手里让人放心的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