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把那帮人吓走就回了屋，找了个凳子坐下，才又伸手拿起了酒瓶，准备给自己倒一杯。

“没动手？”叶老问。

“没有！”冯晓答了一句。

叶老从他手里夺过了酒瓶就给自己倒上，然后把酒瓶放在了自己脚下，抬头对冯晓说道：“酒是孝敬我的，你少喝点儿。”

酒还真就没给冯晓倒，老爷子一个人就把酒包圆了，包括叶全杯子里的。

叶全在旁边站着，没敢坐，等俩人都吃完了，才盛了一碗饭，就着剩菜吃了。

从头到尾，两个人都没有问冯晓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叶全是不敢，至于叶老，他觉得没必要。

一个特种兵连这样几个小混混都收拾不了，还做什么兵王啊？只不过冯晓竟然没动手，这让他有点儿意外。

老爷子喝了不少，一醉就解了千愁，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冯晓已经走了。

如果只算天一居的饭店功能，有精明的刘红萍和思虑周详的二嫂完全可以胜任，只不过天一居并不只有这一层意思在。

冯晓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脉扩展的基地，老让两个女人来接待客人就不太合适了，所以才把王老板叫了过来，支应场面。

王老板也很醉心于这样的角色，虽然不给工资，可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啊，就这机会，要搁着别人都得哭着喊着，削尖了脑袋都得往里挤。

好在海鲜那块儿已经全部理顺了，有梁建明在，张喜过去其实和门口供着的那个财神的角色也差不多少，都只能当吉祥物用。

只要过个几天，王老板亲自去盘一下账就好。

于是，冯晓干脆就歇了下来，就为先把身体调理好。

治疗已经进行了三个疗程了，冯晓觉得身体已经开始了自我修复。

搁在以前，天气一有变化，自己的腰腿就会有所感应，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基本不见了，脸色也好了不少，只要见了他的人都夸他红光满面，朝气蓬勃。

天气已经渐渐进入隆冬，雪都已经下了两场了，冯晓在叶老那里治疗也有两个月了。

韩占魁消失了，冯晓三天后带着钱去找韩占魁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冯晓去了他的一处买卖，问韩占魁去哪儿了，人家说这个商店已经转让了。

这小子，不会真被自己吓跑了吧？

叫来了跟着许梦瑶的几个孩子，让他们去找韩占魁的人，给抓回来两个，结果那俩孩子说，自己大哥那天回来就感冒了，重感冒，得去省城才能看好，于是连夜就走了。

半个月后，韩占魁把叶全的那张借条亲自送到了冯晓的天一居。

冯晓从柜上取钱，韩占魁打死都不要，于是冯晓干脆请他吃了一顿饭，算是致谢。

席间，冯晓还劝了韩占魁，让他转行干点儿正经买卖，少干点儿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资金有问题，可以从自己这儿拿，绝对不要利息。

多年之后，韩占魁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倒不是心疼那一万块钱，而是冯晓那天的一席话，确实对他触动很深，他还真就从此洗心革面，把精力都转到了正行上。

至于高利贷那一摊儿，把利息都去了，只收本金，该要的正常收回来就好，这个行当就不准备再碰了。

叶全自从冯晓给他把这件事处理干净后，一见冯晓就卑躬屈膝，冯哥长冯哥短的叫个不停，一副谄媚的神色。

叶老爷子从抽屉里拿了一万给冯晓，冯晓没接。

“对方当着我的面就把借条烧了，没跟我要钱！”

“一万块钱说烧就烧了？你小子不是自己贴的吧，说清楚，老头子可不随便占别人便宜。”

“我送了他两句话。”冯晓笑着对老爷子说道。

“说的什么话？”

“这事伤天害理，以后不要干了，这算一句。以后想干什么正经买卖，缺钱了找我，不要利息。”

“就这？你小子两句话，就值一万？一句五千？”

叶老瞪着眼睛，对着冯晓吼道。

“老爷子，也就您不拿我当回事，我在江湖上很出名的。”

“屁，屁的江湖，我以前那仨徒弟也很出名，死了俩，还有一个生死不明，有什么用？”

老爷子说完就把冯晓推出了屋子，冯晓也没生气，都说老还小，老爷子情绪激动的时候还真和孩子没两样，说动气就动气，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可你这儿稍微哄哄，他一转眼就笑得和花一样，整个一个没心没肺。

第二天，冯晓还是依着往常的习惯，早早就来了，进了门见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坐着呢。

“老爷子，今天咱们怎么弄？”

冯晓最近已经觉得身体好了不少，可老爷子的治疗力度非但没有减少，还有加重的趋势。他是外行人，不懂医理，所以一进门就问了一句。

叶老抬头说了一句：“进屋吧！”

一般的治疗都是在西屋完成的，那是老爷子坐诊和治疗的地方，冯晓不知道怎么今天就换了地方。

一进门，只见香火缭绕，最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家布，上面还画着几代人的牌位，前面放着一张古旧的供桌。

“给我们叶家的列祖列宗磕个头吧！”

老爷子说完就闭了双眼，不再理会冯晓。

冯晓一看这情形，心里欢喜无限，这就是要收我的节奏啊！

于是赶紧从供桌上取了三根香，就着蜡烛点燃，摇灭了香头，把香插在了香炉上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叶家列位祖宗在上，弟子冯晓在这儿给你们磕头了。”

冯晓并不知道具体流程如何，只是照猫画虎，按着电视里的样子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我家祖上出自峨眉叶家，是在民国年间出川入苏的。叶家也算内家拳属，最著名的就是缠丝拳。到了我爷爷那辈儿，连拳谱带功法基本都遗失了，只留下了几句练气修身的法门。后来，我成人之后专门回到了我祖上出走的地方，一路辗转，找到了当地的数位名师，习练了三年有余，才算把家门遗失的那些拳法补齐。”

“我从六岁就跟爷爷练气，十八岁就入川学习，才算有了今天的功底。本来我也没有准备敝帚自珍，叶家的武学虽然是十数代前人辛苦成就，但我本来就是从别人手里学来的，再教给别人也是应该的。于是我在江州碰见了叶全的母亲，就留在了这里。靠着一些家学，也混进了中医院，算是有个依托。”

“好师傅不好遇，好徒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下的，就在江州待着的这些年，我觉得能过得去的也就那么几个。我当时年轻，只想着怎么才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收拢回来的宝贝都传下去，就没想着考察什么品质心性。结果两三年里，先后遇到了三个孩子，就是我那三个徒弟。”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心善，我也没有别的考校，就把三个孩子都收拢到跟前。他们三个跟着我前前后后学了五六年，基本上算是得了我的真传，然后就进入社会了。我原本想着，他们能带着这身功夫再多带几个徒弟，把我这些东西流传下去，可是没想到，……”

叶老爷子说了四段话，最后一段话没有说完，就不说了，冯晓一直仔细听着。

“您不是说，他们在江湖也很有名吗？都叫什么啊？”

“他们不在江城，是在省城。三个人搭伙去的，凭着老子教的那点儿东西，没过几天的就风生水起了。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知检点自己，什么事都凭着武力解决。一年多的光景，我那个大徒弟就被仇人在门口给打倒了，人就这么没了。22岁啊，连婚都没结。其他两个，当晚就找到了仇家，直接就把人给弄死了，还重伤了好几个。老三在回家拿钱的时候被当场逮捕，没几天就判了死刑。老二从那天以后就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说，我下了那么大的辛苦培养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这样糟蹋自己，糟蹋我的东西？这帮王八蛋就知道好勇斗狠，哪里有武者一丝一毫的风范？”

“所以您就不准备收徒弟了？”

“嗯，如果再教出几个这样的徒弟来，我得在树上吊死才能摆脱这身罪孽。这事都已经过去十大几年了，每回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他们的父母。”

叶老说的声泪俱下，看来也是感触颇深，动了真情。

“所以，您就从中医院出来了，从此闭门不出，连叶全也不教了？”

“不教了，我的人我知道，那个二百五，要真教会了，指不定成什么样呢，我哪儿敢？”

叶老说到自己的傻儿子，眼里也不禁流露出丝丝的柔情，毕竟舔犊情深，这是什么时候都割舍不下的。

冯晓没问老爷子为什么肯收下自己做徒弟，大概算是考验合格了？也许是被自己的热情和执着感动？

管他呢，这么好的一个老爷子，哪怕真不教自己东西，当个朋友也是蛮不错的。

其实冯晓只猜对了一部分，叶老通过几个月的观察，确定他的心性没有任何问题，做事严谨，内心也善良平和，而且还有那么好的身体素质，最重要的一点是冯晓待人真诚。

就从那天冯晓踹叶全的那一脚就能看出，冯晓当时是真把叶全当个不成器的弟弟，那一脚没留余力，但只是踹在了屁股上。

疼，能让让人记住，却不会落下什么伤。

就因为这一脚，老头儿就觉得，冯晓这人对自己是诚心实意的。

自己已经50多岁了，30多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傻儿子，嘴上虽然不说，可这就是自己的心肝脾胃肾啊！

闺女自己倒是有一个，可迟早也是别人家的，总得有个真心实意的人能照看一下自己这个傻儿子，百年之后，自己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啊！

冯晓的出现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白，一来可以传承自己的衣钵，二来这小子有钱，自己要是不在了，他就是看着自己这张老脸，也得照顾一下他这个傻师弟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