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烟贩子这条路堵不堵对大局都无伤大雅。

宜城的烟贩子总共就那么些人，他们带回来的货数量有限。就算全都带百顺这个牌子，一次满员带货能带回来也就一千来条不到两千条。一个月也就带个两到三次，撑死了六千条，折算下来是一百二十件。烟草专卖局提供的信息里，宜城的烟草专卖销售大小网点四千四百个，平均一个月每个网点不到半条。

就烟贩子带回来的烟，塞牙缝都不够。

而且这些数据还不包括那些躲在社区、弄堂里的无证经营摊点。

但为什么要堵，赵正有自己的想法。

这两天，烟草市场上似乎掀起了一股青春风暴，十几个少年男女衣着整齐干练，手里端着盘子走街串巷。盘子里面的烟免费品尝，但前提是要配合调查。有些人不抽烟，但就喜欢看漂亮姑娘。尤其是双桥百货商场的固定宣传点，有两个双胞胎，很吸引人的目光。人长得漂亮不说，嘴还很甜。“大哥大叔”都挂在嘴上，笑起来跟两朵芙蓉似的，阳光灿烂。

路过的群众纷纷围观。

“诶，这卖什么的？”

“烟！百顺听过吗？”

“我不抽烟……”

“不抽烟没关系呀，一会还有模特走秀表演，免费的。我看过一场，模特老漂亮了！”

“是吗？那得看看。”

赵正就挤在人群里，听身边的人议论。想出这个办法来也是没辙，为了扩大影响力，他算是双管齐下了。地下的百顺销售渠道现在不敢明目张胆地来，不仅仅是百顺被赵正截胡，就连别的牌子也被烟草专卖局一锅端得干干净净。现在的火车站出站口，时时刻刻都有一群便衣配合着在那抓烟贩子，防不胜防。老江湖们都偃旗息鼓，新人们大多都是愣头青，背什么包，穿什么衣服一眼就被策反的胡春看得通透。

“总经销”们恨得咬牙切齿，但干走烟这一行的都不算是贼胆包天的，贼胆包天的都走私白粉去了，剩下的走烟的，顶多也就只能骂两句嘴，暗地里使下绊子，再过分的就不敢了。他们的身家行当在胡春这些人面前几乎等同于透明，仓库在哪，销售渠道和下线都有谁，别人不知道，老油条们都门清。把他们逼急了，是鱼死网破的残局。

划不来。

这样下来，拿不到烟的网点就着急了，一问缘由，才知道是百顺烟厂铺货铺到宜城，宜城的烟草公司也不知道收了他们多少好处，铁了心地要跟地下市场怼。私人怎么跟国营斗？况且新颁布的三部烟草法摆在眼前，别到时候公安局的上门来抓人，才知道悔不当初。

所以他们都学乖了，既然百顺来了，那就直接走烟草公司吧。供需双方都没有任何便宜可占，于是市场就沉默了。手里还有货的不甘心，但又没把握怼得赢政府，于是开始另辟蹊径。甚至有人直接通过胡春找到了李建国，再由李建国找到了赵正。开门见山地就说：“大哥！我手里还有几十件百顺，干脆你就一起处理了吧！”

对于这些招安货，只要是真烟，赵正来者不拒。但他给不了四十块钱的价格，甚至三十九都不愿意给。这是他们的成本价，是他们最后的底限。欧阳亮山大嘴一张，三十六，高于这个价，你还是拿着货有多远滚多远吧。那人听了气得不行，转身就想走，赵正就拦住他，跟他打哈哈，这样吧，烟放我们这里。等我们手里的烟销完了，就帮你们把烟都推出去。至于盈利，你们就不要想了。

如果你们想赚钱，也行。通过你们的销售渠道，把我们的货先销出去。作为回报，这批货我们可以帮你们洗白，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还有比这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赵正以百顺厂家销售经理的身份说出来的这番话，冠冕堂皇，信誓旦旦，充满了不容置疑和诱惑力。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反对这个主意。既可以保留自己的盈利，还能洗白自己的身份，何乐不为。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赵倩都觉得赵正这是开了光的脑袋，自己在台前幕后搞试销活动，还不如赵正一时兴起的歪主意。他这是免费给自己找了一张销售网络，还不需要下广告成本。

赵正就呵呵呵地笑，他拍了拍身边李建国的肩膀，悄悄地对李建国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办法是李建国提出来的，虽然他也想过要去联系那些地下“总经销”，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即是道理。他们在宜城错综复杂，对他们逼得太紧，可能会适得其反。做生意嘛，重要的是和气生财，有利可图会导致人去犯罪，但同样的，有利可图也会让人走向正途，谁也不是脑袋里长钢筋头铁，想和法律扳手腕。

但赵正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们，这是原则问题。所以他其实一开始也很头疼，直到李建国带回来了胡春，只那么一说，赵正当即就拍板同意了。他们在地下烟草市场散布消息，烟厂可以给他们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合作”！

其实当初李建国的意思是想按成本价把地下市场的烟收到手里，有多少算多少，但利润是一分也不会给他们的，不让他们赔本，就已经很仁慈了。可赵正和刚才那人聊了两句以后，忽然发现其实既然胡春可以招安，那这些人也同样可以。他们这些人，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如果有十个人，那这网络几乎就能覆盖宜城城区了。

不行！

赵正忽然摇了摇头，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怎么了？”欧阳亮山见赵正一惊一乍的，还以为有什么纰漏。赵正看了赵倩一眼，道：“为了烟厂以后的利益，我们得跟他们签协议，要正经合同，这些人可都是宝贝啊！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们。”

欧阳亮山闻言吃惊地不行，哥啊！你真的把你当成烟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