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亮哥的光头在大桥的路灯下像是一个灯泡。

“报告亮哥，”大黑指着大桥下面的河水说，“我们就要堵到他们了，谁知道狗急跳墙，跳到河里去了！摩托车已经沉底，我看那俩人也八成沉底了。”

刚才说话的菜刀手上前一步补充道，“不是八成，我看有十成是沉底了！掉在这一段的辛栓河里，从来没有生还的，不管水性好不好！”

亮哥盯着河水看了一阵，看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个戴墨镜的汉子也很仔细的看着水面，又跑到桥的另一侧看了半天，最后对着亮哥摇了摇头。

亮哥吩咐大黑说，“你带几个人，到下游去看看，能找到尸体最好！拿扫帚那小子气的我牙根痒痒！要是见到尸体，再怎么费劲也得捞上来，我得狠狠踹他几脚！”

“得令！”大黑领了几个人，骑着摩托车向下游开去。

而此时，大货车司机和扫帚侠正在大河里漂流着。在掉落的那一刹那，扫帚侠猛的一拧扫帚，扫帚一下变成了两米大小，他希望这扫帚能漂浮在水面上，而扫帚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竟像一条小木舟那样漂了起来，载着扫帚侠和络腮胡急速的向下游漂去。

河面上光线昏暗，水流湍急，而且浪花飞溅，想要在这种环境下看清楚河面上的人影，几乎不可能！所以大桥上的人根本不知道落水的两人已经在片刻之间漂出了几百米之外。

大河一直快速奔涌，并不停留，经过一座引桥，经过一片山包，又继续向西开去，就像浩浩荡荡的大军。大黑想要到下游看个究竟，也只是到了引桥而已，观望一阵子，毫无发现，而此时扫帚侠两人早已漂到了更远的地方。正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过了一个岬角，水势放缓，大河也分成了两个分支，一条继续向西，另一条则偏向西南。扫帚侠和络腮胡漂向了西南方向，在一座小桥附近，水流已经很慢，而水深也变的较浅，扫帚侠收了扫帚，拉着络腮胡在桥墩处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双拱形石桥，两个拱形之间有一个小的平台，扫帚侠就攀上了那个平台，拉着络腮胡也上去。两个人身上湿淋淋的，络腮胡哆嗦了两下，扫帚侠倒没觉得冷。看起来安全气泡不仅能够防止刀砍斧劈，还能漂浮，而且具备保暖的功能呢。

“谢谢你啊！”两个人坐下来后，扫帚侠对络腮胡说。

“谢啥！”大货司机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臂抱在一起，“你救过我一命，我救你一次，两清了，我们跑大货车的，就是讲信义！”

“你摆脱了那八大金刚，怎么又来到这家歌厅了？”扫帚侠有些奇怪。

络腮胡冷的发抖，站起来跺了跺脚说，“真他妈冷，我看今晚上咱们哪也去不了了，就在这里凑合凑合吧，我去弄点柴禾，生堆火烤烤怎么样？”

“好！”扫帚侠答应着，也站起身。两个人攀着石壁，很快上到了桥上，大桥一侧正有几棵大树，还有荒草，他们扯了很多干草，又捡了不少树枝，一人抱了满怀，返回到桥洞里。

“我这有打火机！”络腮胡从湿透了的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试了试还能点着。干草最容易着，一下子火苗就窜了上来，树枝摆好，没过一会儿，一堆篝火就燃了起来。

络腮胡靠火堆很近，感到暖和了些，这才开口道，“也是凑巧！我甩掉那几个打手之后，趁天黑就偷偷溜进了新栓市。我有个哥们在这里，他混夜总会的，但我不知道具体哪家，就转悠着看能不能找到他。好几年没联系了，落了难他应该还能帮忙。”

“你们这个行当重感情啊。”扫帚侠叹道。

“抱团取暖吧！也是被逼无奈。这个世道就这样。等转到温馨都市KTV的时候，正看到你们在那里打架。我一瞧，这不是救我的那个扫帚侠嘛！这种情况我能袖手旁观吗，必须得上啊！”络腮胡已经暖和了很多，放松了紧绷的身子，脸上映着火光，显得有些红。

“你说这河里有没有鱼？”扫帚侠看着汩汩而流的河水，突然问。

“肯定有啊！可惜没有家伙，要不咱网他几兜，正好吃个烤鱼！”

“不知道这个行不行？”扫帚侠将那大扫帚拿起来，“当个鱼叉用？”

“我来试试！”络腮胡说完，拿起扫帚，跳到河水里，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水面。河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银粉。水不是很清，在黑夜里更难发现鱼的踪影。不过络腮胡非常专注，看了大概五六分钟一动不动。

突然，他猛地扬起扫帚，逆着水流的方向向前抄去。他看见一条银色的小鱼正游过来，而那一抄手非常迅疾，小鱼躲闪不及，被扫帚扫了上来。

“啊哈哈，上货了！”络腮胡高兴的将鱼丢给扫帚侠。

“还真行！”鱼不大，但也可以被树枝串上，架在火上烤。

又过了一阵，络腮胡用扫帚抄了大概五六条鱼，都活蹦乱跳的，被扫帚侠串在树枝上烤，没多久就飘出了香味。

“够多了，过来吃吧。”扫帚侠招呼大货司机。

两个人一人一条鱼

，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你就是扫帚侠？”络腮胡一边把吐出来的鱼骨头扔进火堆里，一边随意的问道。

扫帚侠也随意的回答，“我？普普通通，我就是个扫大街的！”答完之后，他又拿起一条鱼吃起来，然后问络腮胡，“你经常碰到车匪路霸？”

“唉，”络腮胡叹了口气，“我跑大货车也有年头了，早年间吧，车匪路霸是挺多的，不光劫道剪径的，还有偷油偷货的，拉一趟货，不赔本就不错了，每个车上得有两三个人才行。这几年政府加大打击力度，基本上很少了，但一些地方还是存在，比如大柳县。”

“大柳县的运输就是东哥那帮人在控制吧？”扫帚侠问。

络腮胡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只是明面上的，后面肯定还有人，要不然不能这么张狂的。车匪路霸我见的多了，不过大柳县这边是真成了体系。国家法律没有用，货运协会说了算。行政执法不顶用，稽查大队说了算。从交通局，到管理站，到执法局，到公路站，各个口上，一连串的，肆意妄为，就像一大群老鼠在吃着运输这块大奶酪。”

“欺人太甚的话，司机们怎能受得了？”

“受不来怎么办？还不是挨打挨揍受欺负？你要真是扫帚侠，就请真的保佑保佑我们这些跑大货的吧，不容易啊！”

“就没有根治这些路霸的法子？”扫帚侠沉思道。

“警匪一家，怎么根治？要说起来，这些路霸怎么来的，还是有根源的。”

“什么根源？”扫帚侠侧着耳朵，想要听个究竟。

“要想富，先修路。这你知道吧？修一条公路，兴一方经济，富一乡百姓。所以经济要发展，交通要先行。路修好了，才能富起来，才能有政绩。修路得要钱啊！对不对？贷款吧，得还呀。”络腮胡讲的头头是道。

“公路收费站，也没什么问题啊，只要不乱收乱要就行吧。”

“对！问题就在乱上了！这是一块肥肉啊，多头管理，不断摊派，各种名目的罚款！以罚代管搞创收！腐败横行！”络腮胡说着说着，有点气愤。

“这是公家方面的问题。”扫帚侠点头道。

“公家如此，私家就更别提了。真假大盖帽全都在路上，司机怎么分得清？鱼目混珠，流窜作案，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更有甚者，就像是大柳县，公私合营，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简直无法无天！”络腮胡重重的一拳打在石板上。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