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啦？！两个眼睛是吃屎用的吗？”东哥绕过宝马车，冲那个骑自行车的大声吼道。

骑自行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鞋匠老张头。

修鞋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可总得养活自己和老汤姆，老张头就另外找了个活计，在新世界大酒店当看车员，也就是客人来吃饭停车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给指挥指挥，并给重要客人预留车位。这个活挺轻松，每月能挣一些钱，老张头刚开始干没几天。这天他刚下班，正往家走，没想到不小心剐蹭了这宝马车。

老张头的车把刚剐上车身的时候就心想：完了完了，这可是个豪车啊！刮个小痕咱也赔不起啊。就在东哥下来之前，他查看了下那车身，还好，没留什么刮痕。可车上下来的人气势汹汹，让老张头有些怕，怕的说不出话来。

“不光是瞎子，还是哑巴吗？”东哥冲到老张头前面，一脚将他的自行车踢倒了，然后一把扭住鞋匠的胳膊，“问你话呢，听到没有？耳朵聋啦？”

“对，对不起，不好意思，”老张头站在原地说，“我也不是有意的，不知道你的车要往这条道上拐。”

“不知道往这拐？”东哥狂笑一声，“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多着呢！”他对老头子的回答很生气，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东哥一下子把老张头推倒在地，紧接着上前猛踹了他几脚。

老张头倒在地上赶紧护住头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眼前这个倒瓜子脸的汉子撸-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纹身，一看就是个惹不起的主。

被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老张头气的浑身自哆嗦，他壮着胆子喊，“干嘛打人？干嘛打人？这是非机动车道，你的车不应该往这边拐的，我是正常走，你还违规呢！”

“违规？老子就不懂什么是违规！”东哥很来劲，尤其是面对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他只知道左躲右闪，不敢还手，东哥打了一阵，好像也没打到什么要害部位，于是便揪住他的头发，“快向老子道歉！快赔钱！”

老张头疼的直咧嘴，“我没钱！要不就报警，让正义局的人来！”

“报警？就知道报警！正义局是你家开的？快给老子道歉，跪下道歉！他

妈的，今天真是点背，刚进城就碰上这破事！你这老不死的，存心跟老子过不去是吧？”东哥又打又骂，感觉很不解气。他摁住老张的头，要让他跪下。可老张头梗着脖子，就是不跪！

让一个老人给一个痞子下跪？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况且责任本不在老张头，是宝马车非要抢占非机动车道。老张头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打是打不过的，顶多挨顿揍就是了，他一把年纪，挨的揍还少吗？

有几个骑电动车的人停下来，想看看热闹。可东哥恶狠狠的用手指着他们，“看什么看，都他妈给我滚蛋！”那几个人便匆匆的离开了，谁也不敢惹这个纹身的家伙。

又打骂了一阵子，东哥显然觉得不够尽兴，老头子不仅不下跪，还很不服气。他火冒三丈，回到车上，按开后备箱的门，掏出里面的一把砍刀。东嫂见状，赶忙从副驾座上下了车，拉住他，“东哥，东哥，别跟他一般见识啦！快把刀放下！”

东哥可不听她的，一把将女人拨开，“狗东西，不跪是吧？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说着就挥刀向老张头砍去。老张头大骇，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的躲避。长刀看在自行车上，将车鞍子看成了两半！

东嫂仍使劲向后拉扯东哥，“东哥，咱还得赶路呢！吓唬吓唬他行了！”

亮哥也从车上下来，先是狠踹了老张头一脚，然后也拉住东哥，“阿东，算了，屁民一个，就是打死他又能怎样，咱们走吧！”

没有人劝的时候，东哥还能克制，一有人劝，他好像更兴奋了，“对，就得打死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说着，他又提刀向老张头砍去。

此时老张头已经站了起来，可还没站稳，东哥的长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东哥狞笑着，“老东西，还不跪下吗？不跪下道歉，让你脑袋搬家！”东哥属于夜行动物，越是深夜越兴奋。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郁积了怎样的火气，老张头一不小心的剐蹭，让心中的火苗子一下子蹿腾起来，此刻竟烧成了熊熊大火，映红了他的脸。

老张头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脖子上的长刀冰凉冰凉的。

“我，我，”老张头急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东哥拿长

刀的刀面扇了扇老张头的脸，那脸布满深深的皱纹，每一道皱纹里面都好像蕴藏了不尽的悲伤。

东嫂又来拉扯东哥，她生怕事情搞大不可收拾，这里毕竟是中心城，不是大柳县。

东哥不耐烦的推开东嫂，转身对她说，“臭女人，别管老子的事，回去呆着！”

就在东哥转身的时候，老张头瞅准机会，赶紧一侧身，扭头就跑，再不跑，恐怕小命不保啊。可东哥怎能放过他，提着刀追了上来。

老张头想往回跑，跑回到新世界大酒店就好了，起码有几个工友还能帮着自己。他上了马路牙子，想要绕过绿化带，抄近路逃开。可东哥挥舞着长刀已经追过来！但是，就在他迈上马路牙子的时候，一不小心绊了一跤！他一个趔趄向前跌倒，长刀也脱手而出。

铛！

长刀恰巧落在老张头的脚下！

老张头已经被砍急了眼，吓破了胆，但是物极必反，破了的胆此刻反而雄赳赳起来！见此机会，他猛地回身，抄起地上的长刀，向纹身的东哥刺去，“我跟你拼啦！”

既然逃不掉，躲不过，不如鱼死网破！

既然你人狠，我人怂，不如同归于尽！

人人生而平等，凭什么弱者就要受人欺凌？

人人生而平等，凭什么狠人就可恃强凌弱？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可兔子急了也咬人！

老张头是真急眼了，脑中一片空白！长刀在手，只有殊死一搏！反正不反抗，就要被这纹身狗东西砍死！与其被砍死，不如砍死他！老张头突然义愤填膺起来，他多么希望此刻扫帚侠从天而降，将那恶狠狠的狗东西一扫而光！可并没有，只有靠自己！

扫帚侠也不是随叫随到的。可老张头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兔子咬人的时候，要承担多大的思想压力！要鼓起多大的勇气！他不敢想有什么后果，不敢看将要挥出去的长刀！

老张头闭着眼睛，对着东哥一阵乱砍，完全疯了的架势。他已经被吓傻了，这会却疯狂了。

东哥正半弯起腰，还没有全站起来，被长刀一下子砍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