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睡了没一会儿，闹钟就响了。

起来后刚用凉水抹了一把脸，六嫂的声音就在楼门口想起来了，“小短？”

“来了，来了。”小短胡乱的刷了刷牙，拿起那把竹扫帚就出来了。

天上的几颗星星很亮，交头接耳，像是在闲聊着什么小秘密。

“你不用帮我啦，今天我自己来扫就行。”小短充满信心的说。

“行，”六嫂答应道，“那我早点扫完，早点回来做饭，先喂舟舟，你扫完了，也快回来吃。”

在一个岔路口，两个人分开了，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

今天的马路好像比昨天早上干净多啦，小短挥舞着扫帚特别轻快。

也没有风，树叶或纸片也不乱跑，都乖乖的被扫成了一堆堆的，然后被小短装进簸箕里。

四周静悄悄的。有几辆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有几个背着双肩包的行人在人行道上匆匆走过，还有几个穿着运动短裤戴着发带的人跑过小短的身边。

凌晨五点的中心城，已经比凌晨四点的中心城更具活力了。就好像冰封了一晚上的大河，要涌动起来。

五点五分的时候，小短已经扫完了一大半的马路，他的簸箕又装满了，就拎着簸箕向马路对面的大垃圾箱走去。

正要穿过马路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银色的轿车飞速的驶来，离小短很远，但是很明显能感到那车速很快，而且正在加速。凭小短的直觉，现在那车的司机肯定快把油门踩到底了。

汽车发出“呜呜”的吼叫声。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方向盘忽然偏了一点，那车向马路边上靠去，直直的撞上了一个正在跑步的人！

因为离得远，小短模糊看到那个晨练者大概五十岁年纪，正戴着耳机听着音乐，跑步的节奏也不快，却突然被汽车的碰撞冲击的飞了起来，他一定惊慌失措极了。

晨练者足足飞起了三米多高，然后重重的撞在垃圾箱上。只听得一声巨响，那人软绵绵的摊在垃圾箱旁边，像是谁刚刚丢弃的一堆垃圾。

“吱！”汽车急刹车的声音，轮胎和路面较着劲，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

小短已经看呆了！

他感到眼前这个场景非常熟悉，让他想起中心城四少飙车的那个晚上，他开着“幽灵”撞到了丁舟舟，舟舟应该也是划着这样的弧线落地的。

小短的心头仿佛又被猛地敲击了一下。

汽车刹住以后，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好像也被刚才的情形吓傻了。

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安静甜美的早晨，晨练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脚下的步伐那么坚定有力，却突然来了一下撞击，一切都打断了。

肇事的车辆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好的车，只是一辆普通的家用轿车，司机为什么突然开那么快？宽阔的马路上只有那么一辆车，也不是在飙车，他为什么驾着车辆向路边偏去，难道是蓄意谋杀？

还有一个可能，肇事司机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或者吃了什么迷-幻-药，整个脑袋还处在迷幻当中。

凌晨五点钟，正是苏醒的时候，莫非那司机打了一晚上麻将牌，开车回家的时候睡着了？

小短呆立在马路中央，N多的问号同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周围没有其他人，或许某个摄像头记录了这一切，而小短，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小短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汽车的门打开了。

离得有些远，小短看不清那司机的面容，只看到一个硕大的身形，一个胖子下了车。他之所以待了这么一会儿才下车，如果不是被刚才的事故吓破了胆，那肯定是被卡在座位上了。

汽车和垃圾箱还有一段距离。胖子司机好像在浑身发抖，他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晨练者挪了两步，可像是生怕晨练者突然大叫起来似的，他不敢再往前走了。

“啊！”他忽然双手抱头，不知所措的跺起脚来。他是不是看到了那个晨练者血肉模糊的 脸？

“啊！不！”胖子惊叫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还要给我女朋友去买早点！不是这样的！”

叫了一阵，胖子又安静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又后退到汽车附近，把门拉开。

胖子四下看看，突然发现了马路中央的左小短，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胖子迅速的躲进了汽车里，他还高声喊着，“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啊！”

“突突突，”汽车很快的发动起来，然后像一阵旋风似的离开了现场。马路上只留下两道黑色的刹车痕迹，还记录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你什么都没看见啊！”肇事者的声音似乎还在小短的头顶上回响。

他想起自己撞了丁舟舟时候的情形，他也一样的害怕，只想着尽快的离开事发现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可怎么会呢！现在舟舟已经成了植物人！

小短木然的往前走了走，大概走出十几步之后，双腿似乎才重新变成自己的。

他一步步的走向那个可怜的晨练者，那人倒在垃圾箱旁边，倒在一片血泊中，那垃圾箱仿佛也变成了可怖的。

离那人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小短挺住了，鼓足了勇气喊，“喂，喂喂，你没事吧？”

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人的胳膊抽搐了一下，吓了小短一跳，怕他突然站起来抓住自己。小短也想逃开，可是他拔不动腿。

干脆再靠近一点。他曾经逃离过一回，这次不应该再跑了。

小短走近受伤的人，却不敢碰他，只是近距离的观察了下，那人昏迷着，显然伤的很重，可能是脊柱或者头部损伤了。

小短事后才知道，不碰伤者是最好的选择，万一脊柱伤了，一碰反而会加重病情。

飞来横祸，伤者无法应对，冥冥之中好像就有这一撞，莫非是天意？世事无常，谁能说一大早起来在马路边跑步晨练就是安全的？本来是为了健康，却直面了死亡。

伤者看上去还有呼吸，小短拿出电话，赶紧拨打了120，详细的说明了地址，然后他就焦急的等着救护车到来。

此刻，只有救护车那难听的“呜啊呜啊”的声音，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焦虑。

等待的时候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

好像是过了半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实际上十分钟不到，救护车就来了，确认了是小短打的电话，医护人员麻利的将伤者抬到了救护车上。

“你也跟着一起去吧。”穿白大褂的护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