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仙吏？

楚尘在心中自问。

“眼前”景象不断变换。

莽莽绿林、广阔田野从眼前变换。

一个小型市集出现在眼前，无数赶集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一位中年道长背着书箱，途径集市，买了一点干粮，正准备走，随意一瞥，他走向了一头昏倒的驴子。

在与小贩一番商讨后，中年道长买下了驴子，一把抱走了驴子。

出了集市口，中年道长一路跟着小贩，半路拦下，

一番问询后，这才将小贩放走。

抱着驴子离开时，中年道长脸上露出庆幸之色。

...

画面一转。

低矮破旧的屋舍，简陋的篱笆土墙。

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从村子口跑了出来，吆喝欢呼声此起彼伏。

小孩子蹦蹦跳跳，唱起了童谣儿歌。

“仙吏好，仙吏妙，仙吏来了睡好觉。”

“仙吏好，仙吏妙，仙吏来了鬼神叫...”

每每路过一个庄子，无不是喧闹沸腾，一离开，便是寂静无声，潮起潮落，仿若一首歌谣，以天地为棋谱，以万民为音符，旋律起伏跌宕。

...

画面又是一变。

那是清晨日出与夕阳西下交织、重叠的诡异一幕。

只能看见两道身影一直都在奔波。

到达一个村子，忙忙碌碌为百姓驱邪。

刚刚忙完，匆匆喝了一口老村长命人奉上的清水，来不及歇息，又匆匆离开，奔赴下一个村子。

整整一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埋头干事。

在日出与落日交相辉映下，是两道不断奔波的身影。

...

楚尘脑海中不断变换，不停地浮现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

他看到了自家师父许平接任新安县鬼神司都管后，新收的徒弟都没有空交，十来天不回家，匆匆来，匆匆去，风尘仆仆，奔波忙碌，眉头紧锁。

他看到了鬼神司乙字班吴叔兢兢业业守夜，十年如一日，默默守护着百姓安眠入睡。

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夸赞他，默默无闻。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与妖魔鬼怪英勇作战而死，他绽放了此生最璀璨的光华，耀眼夺目，无数人为之动容。

他也“看到”了鬼神司同僚斩妖除魔的轰动场面，也“看到”了同僚们为了鸡毛蒜皮、虚惊一场的小事来回奔波...

...

一切与仙吏相关的画面一一浮现。

何为仙吏？

楚尘冒出无数念头，试图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将其概括。

替天行道？

守护万民？

救度黎庶？

斩妖除魔？

安邦佐国？

这些都算对。

可是，楚尘隐隐又觉得不够高度概括。

道院道碑是大昌太祖所立。

各州各郡道院内，皆立有一块问道道碑，以此考校、磨砺入院进修的仙吏，问道问心。

何为仙吏？

不是广平道院院长苍青子所问，而是大昌太祖向天下仙吏发问。

“既然是大昌太祖发问，那格局肯定不能小，之前对仙吏的诠释恐怕小家子气了。”

楚尘喃喃自语，心中不由好奇。

以大昌太祖的角度，他将仙吏摆在什么位置？

大昌太祖当年重挫道门大派，打破了大派仙宗垄断道门的格局，，一统万法，创立大昌仙庭，在道门中扶持出了天朝仙吏。

作为仙吏，不参与人间俗世，只管辖妖魔鬼神事务。

既深度融入俗世，又隐隐超然俗世。

所做一切，不过是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不受妖魔鬼神超凡事物侵扰。

这是仙吏的职务与义务。

仙吏所做之事，无不是履行自己的职务，积功累德，证得长生。

道士，替天行道之士。

仙吏，履行职务之职。

想到这，

楚尘念头通达，思想跨越了世界的壁垒，一心分两念，化为两尊伟岸之人，坐而论道，大笑畅谈。

最后，他以神识之力在空白石碑书下八个大字。

“替天行道，为民服务！”

......

石碑外，凉亭里。

云雷道人、苍青子遥遥注视着石碑下静静矗立的楚尘，气氛有点尴尬。

“云雷兄，你师弟云水道人我见过，很正派，踏实干事，教出来的徒弟不会差到哪去，肯定能通过考验，不必担心。”

苍青子讪讪一笑，缓解气氛。

事实上，以好友云雷道人的师侄完全达到了进入道院修行的资格，即便是插队上，那是符合规矩的。

以他广平道院院长的权力，考核的难易，考校的题目，他都能一言而决，收下一两个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只不过，他不想违心，这才搬出上面来说事。

上头的确要求插队进入道院，最好要问道问心。

不过是“最好”，而不是强制必须，其中是有操作空间的。

云雷道人作为五品仙吏，放眼整个仙庭乃至天朝，那都是中上层，如何不明白其中关窍。

“我不担心，我对我师侄有信心，只是...苍青子，你是不是故意为难人？”

云雷道人依旧有点耿耿于怀，找熟人帮忙，不仅没帮到，反而被人为难了。

他面子上实在挂不过去。

“哪里哪里！”

苍青子否认道：“云雷兄，你也在道碑下问道问心，想必很清楚，这的确是最难的考核，可某种意义上也是最简单的考核，是也不是?”

“哼！”

云雷道人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苍青子笑了笑：

“云雷兄，我真不是不给你面子，大家多年好友，我岂会故意为难你师侄，众人都知道你我有同窗之谊，你师侄插队进道院引人注目，唯有通过问道问心考核才能让旁人服气。”

“这对真益师侄也是有好处的，是也不是？”

云雷道人沉默不悦，似乎被苍青子说服，心中埋怨淡化不少。

不过，他不愿服软，

随意一瞥，想着转移注意力。

然而，下一刻云雷道人脸色大变，目露惊诧之色。

“云雷兄，你咋还脸色大变了？我句句肺腑之言...”

云雷道人指着远处石碑。

“苍青子，你看石碑，无字石碑显现字了。”

苍青子一愣，一转身。

果然，悄无声息间，无字道碑上缓缓显现八个大字。

“替天行道，为民服务！”

...

在几乎同一时间，整个大昌天朝，上至帝都道院，下至各州各院道院，所有无字道碑上皆显现了这八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