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好，你说。”

钟离语气澹然，似乎对接下来的话题心中有数。

欧阳看了对方一眼，问道。

“请问，昨天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欧阳本想先问问自身磨损的事情，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但是话在嘴边却变成了先问昨天的事情，而问出口后，又觉得这样说话有些强硬。

似乎有一种情绪在心中爆开，让他下意识的就这样说出来了。

顿了顿，欧阳补充了一句。

“我有些无法理解昨天的局面那样糟糕，你为什么会无动于衷。”

好吧，本想缓和一下，结果说出来的话还是不太客气。

欧阳明白自己应该是被情绪左右了，好在钟离依旧一脸澹然的样子，面对诘问，他用平澹的口气说道。

“昨天的事情，并不是我一手策划的，不过要说跟我没关系也不妥当，毕竟目前的情况，是我想看到的。”

就这么轻易的承认了？

不是，整个璃月港百姓的“暴动”，这情况还是您老想看到的？

听到钟离承认，欧阳心中先是惊讶了一下，紧接着就更加不理解了，这事还能有什么好的意义吗？

总不能是看七星“太闲”，还不够忙碌，想在璃月港中来一次极限的压力测试吧？

“您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另外，有鉴于您这种做法，我觉得天枢的位子您还是让别人来担任吧，我心脏不好，不喜欢这种需要提防自己人背刺的工作。”

欧阳脑海中是知道后续的剧情的，也知道大爷再过不久就要假死退休了。

因此在这件事上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他没想到大爷假死的事情还没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就已经上演了。

这让欧阳觉得无比难受了。

这领导不当人，还时不时给手下来一次惊吓，换谁都觉得这工作没法做。

即使是知道领导即将退休也没法做！

看到欧阳一副开摆的样子，钟离神情不变，说道。

“七星的位子并不是那么好退的，至于我的目的，那就是让凝光提出修改璃月律法的决定。”

钟离一直在进行着自己的退休计划，但是真的要退休，也不是就如同游戏剧情那般找个时间突然假死了就行的。

他的计划是一步步推进的，目前也只是第一步的试探而已。

试探七星是否真的有勇气否决他的意志。——璃月古老的律法就是他的意志之一。

所以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只是花费了很小的代价，他就得到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因此对于钟离来说，退休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并且算是比较完美。

而欧阳听到后，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原来这退休还有前戏的？

这一刻，欧阳知道他保守了。

昨天在群玉阁上听到凝光说想改律法的时候，还觉得她步子迈得太大了，为此他今天早上还费劲得开导甘雨心中的担忧，

结果实事是大爷本来也有这想法了。

既然话已经说道这里了，欧阳决定直接将话题说开。

“您是想退休吗？”

“欧阳小友是从哪里猜出我的想法的？”

看着钟离陡然变得认真的眼神，欧阳丝毫不憷，睁眼说瞎话道。

“我是道士，会算卦。”

“...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沉吟了一阵，钟离还是坦然回答了。

他并不知道道士是不是真的能算卦，因为他对归终的传承了解的并不深，所以姑且信了。

不仅如此，在思量过后钟离也明白自己之前留下的破绽让欧阳知道了他的身份，使得很多事情变得非常好猜。

他和欧阳两人之间的接触虽然不多，但牵扯的事情不少，当初没有选择隐藏自身的身份，为自己如今做的事情挖了个坑。

“我觉得，你还是不退休的好。人类的内心是复杂的，虽然如今七星的确是在为了璃月的繁荣而努力。

但没人能保证以后的七星也将是这样的。

你的存在，正好能让七星将心中的野心收敛起来，算是一道保险。”

欧阳语速不快，他是一边思索，一边把话说完的。

而且既然要将话说开，他也就毫无保留的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同于他人的猜测，欧阳是希望摩拉克斯不退休的。

当然了，具体的想法和如今的格局是有出入了，欧阳也是希望人治的，但是因为他知道人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所以他觉得七星是必须要有一个镣铐才行。

简单来说，就是前世祖国古代那样，七星就是朝堂的六部尚书或者丞相或者内阁什么的，他们负责管理国家，处理各种事务，

算是真正做实事的人。

而摩拉克斯就是帝王，他可以完全不管事，但一定不能没有！

权力不受制约和监督，是必然导致滥用和腐败的！

而在这个个人武力天花板极高的世界，简单的只依靠百姓来监督七星，那是不现实的。

很简单的例子，现在欧阳身为七星，虽然还没有以权谋私，但他心中是有一杆称的，

他非常明白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如果有人真的击中了他的软肋，然后希望他做些让步的话，

欧阳并不能保证自己能把持住。

所以岩王爷可以隐身，但不至于做到假死这种地步。

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没法明说，

比如假死的事情，

欧阳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对大爷的计划这么清楚。

因此欧阳只能很委婉的提醒对方。

可惜钟离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他的回答很耐人寻味。

“提瓦特的七神是不会消失的，只要天理还在，七国之下是必然会出现七位神明的。”

这话的意思是...璃月还会出现新的岩神？

欧阳有些烦躁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将温良的茶水一口饮尽。

“咱能说点我能明白的事情吗？或者这样，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别这样总是说一些需要让我猜的话，这样一点沟通效率都没有！”

欧阳发了一通牢骚，钟离看他的目光变了变，似乎是在思考，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紧接着，欧阳突然觉得眼前一花，等看清后，就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天衡山上。

山顶的风和四周清新的空气让他心中的烦躁少了一些，但是空间的突然变化，让他没明白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手中还捏着和裕茶馆的茶杯，还有些呆的欧阳疑惑的看着钟离。

“呃，这是做什么？”

钟离没有回答，他站在一边，双手抱胸的看向璃月港，似乎这个他看了无数年的城市，有着他百看不厌的东西。

过了一会，钟离问道。

“你觉得现在的璃月港怎么样？”

“挺好啊，各国想做跨国贸易总是避不开璃月港，百姓们还算是安居乐业。挺好的。”

“你觉得人类的内心是复杂的，七星必须戴上镣铐，不然就容易出事。但，这不正是人类自己的选择吗？”

说到这里，钟离转身看向欧阳，语气依然平静。

“我守护璃月几千年，但再坚硬的岩石，在时间长河中也不免被磨损侵染，所以我必须离开了。

你也是见过若陀被磨损侵染后的样子的。

因此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在璃月港最终一定会被我破坏掉，和人类自治后有可能破坏掉，之间选择。

答桉还不够明显吗？

最后，通过昨天的小测试来看，这一届的七星是具备我需要的勇气的。

所以我并不认为我必须留下。”

说完，钟离顿了顿，给欧阳消化信息的时间，

接着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我以为你在想明白我的目的之后是会支持我的，因为五年前你去面对你的命运时，不也是那样做的吗？”

咱这能比吗？

我当时就只是想延续贵家血脉，做了几手准备而已。

你这退休，影响的可是整个璃月！

欧阳闻言翻了个白眼，抿着嘴没有回答。

他心里明白，大爷这番话出来，也从侧面表明了他是铁了心要退休了。

不过欧阳心中挺开心的，大爷终于说话清晰了些，不是那么谜语人了！

他决定趁热打铁。

“摩拉克斯，五年前我想去面对我的命运，但在天理的维系者面前倒下了，是归终跨越千年来到那个时间点上将我救了下来。

她说因为我是外来者，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所以我的身边会出现各种意外。

原本我以为，我将所有的力量散去，且还点亮了自己的命座，算是融入提瓦特了。

但是最近我发现，无论我做什么，各种意外还是会发生。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生活中一直出现意外的情况，虽然的确值得在意，但是这不是生活的一部分吗？”

“不，通过和甘雨的聊天，我发现我也受到了磨损的侵染！”

“哦？磨损一般是长寿生物才会遭遇的事情，虽然看得出来你现在也算是长生的一类，可是你才二十多岁，不应该遇到这种事情啊？”

“我不知道。自从我醒来之后，这段时间内心总是会出现一种我必须去压制的暴戾心情，它极为消耗我的心力。

所以我猜测，是不是天理在想消灭我？”

听到欧阳这么说，钟离好奇的看着对方，疑惑道。

“你确定是磨损？我怎么感觉像是你没有休息好，心中压力太大的原因造成的？”

我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你不正经了？

钟离的神情很自然，但恰到好处的疑惑神情，让欧阳总觉得对方似乎是在揶揄。

好在钟离没有继续疑问，而是开始思考。

“意外，磨损，天理的维系者...

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悲观，正如你所说，命座已经点亮了，那就是已经融入提瓦特了，而命运这种东西是谁都无法琢磨的，包括天理。

当然了，你除外。”

啊？

看出了欧阳的疑惑，钟离继续解释道。

“还记得我让你学习的都天转煞大阵吗？你曾经说过在那里你能看到命运的丝线。因此在这个天理都无法左右的领域，你是可以涉足的。”

对不起，我不是惊讶这个，我是惊讶天理居然不懂命运？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天理怎么可能会不懂命运？”

“我说过，天理并不一定是你认为的天理，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位天理的维系者到底是谁，但是我能肯定绝对不是我说的那个天理。”

“天空岛上那个，不一定是天理？”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七国的神明已经很久没有和天空岛联系了。”

所以那位自称天理的维系者的人，不一定是天理，而且，所谓的天理，可能还不是那个神王？

是概念？天道？！

“相比起这些让你疑神疑鬼的东西，我认为你还是安心的继续过下去就好，是否真的是磨损，还有你的那些意外，在还没能确定之前，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这些东西都不是简单的描述就能确定的。”

“事关性命，这怎么可能安心？”

“你可能陷入死胡同了，你的出现可能真的是意外，但是你现在存在在这里，并且命座也开启了，那就说明你已经融入提瓦特了，你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了。

所以你既然现在还能好好的活在这里，那就并不用为此担心什么。”

好像有些绕，欧阳的大脑晕乎乎的，如同智商突然掉线一般。

他看着钟离平静的神色，脑中不断的回想对方刚才的那些话语，想要得出一个结论出来。

按照钟离的意思，自己好像是被迫害妄想症晚期了？

虽然对方话中的意思应该是“留院观察”，但话里话外都像是在告诉欧阳，其实是他想多了。

是自己那凡事留一手的性格导致的吗？

脑中乱哄哄的，欧阳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才行。

但钟离并没有给他留出消化的时间，他看了眼天色，觉得这次的谈话应该差不多该结束了。

“这次谈话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欧阳就又看到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和裕茶馆。

若陀在感受到欧阳的气息之后就从阴影处跳了出来，蹲在欧阳的腿上，问道。

“你去哪了？聊完了吗？”

“被钟离拉到天衡山了，算是聊完了吧？

我们离开吧。”

正当欧阳想离开的时候，和裕茶馆的一位跑堂的小厮满脸堆笑的靠近。

“客官，您那桌还没结账，承惠320摩拉。”

这一刻，欧阳的表情相当精彩。

大爷！难怪你自己不传送回来，原来还有这一茬！

－－－－－－题外话－－－－－－

这章写的贼乱，本来对话应该是循序渐进的，但是因为没睡觉，脑子里是想到啥就写啥，最后修改的时候，几乎重写。可是最后检查时还是觉得乱...笔力不够，感觉要兜不住了。而且感觉这章出来后，应该会疯狂掉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