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我站在萧瑟的风里，这是个寂寞的秋季，没有碎雪，是一场场没休没止的雨，滂沱地下着，不着边际。这样的季节至在烈日高昂时，才是幻焰国的巫师兴奋的时刻，雨季里他们都略感寥落。

我想起一个地方，那就是福泽城。

它也是曾经的瑄城，曾经珠宝琳琅满目的城池，现在是落寞寂寥的无人问津了吧。

我走在福泽城的街道上，没有几家像样的店铺，沉闷的雨里，店主在打着瞌睡，顾客到了也没有人来迎接你，我散漫地逛着，这是古董店吗？上面是一些价格不菲的似曾相识的宫廷的物件，落满灰尘无人理会的样子。

一把古琴，黑色的，在角落里独自伫立。

我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的声音似曾相识，我叫醒店主问他多少价格我想买下来，店主没有认出我是曾经的幻焰国的王。因为在四维世界，我称王之后的岁月里，四周的诸国都纷纷效仿我微微蓝的发，和虚幻出清澈的蓝眼睛，甚至我常穿的白色袍子都被仿制。

店主他抬起昏睡的脑袋说：“识货啊，这把古琴是位超级……某人的生前所爱……之物。”

扫了一眼我的衣着，接着，他激动起来，好像我是别国来观光的，并不了解这样的历史。他讲道：“是一位绝美丽的一代君王的钟爱之物啊，传说这琴成就了他的战绩，也死在了这上面。这应该是福泽城，啊，瑄城最古老的东西了吧，不过没有人愿意买它。”

我问：“为什么？”

他说：“贵啊！除了目前市面上的物抵消物之外，我也想要一颗小小的水晶。”

扫着柜台上的灰尘，他的语言极其神秘，谨慎，他看着我不说话，他又说：“水晶是被禁止的东西，不过我们四维世界的水晶那是相当珍贵，谁不想要呢。”

曾经水晶被列为幻焰国禁止的东西，同时即使不明令禁止它，水晶也很少出现在四维世界的幻焰国，这火焰上的国度或许天生就很难有这样的晶莹剔透似冰雪的东西吧。

正因为如此稀缺，才异常的珍贵和难得，也是小商小贩私下都想要的东西，比起练习巫术和幻术的刀剑，这个更吸引人。

在我思索着如何给他一颗小米粒般大小的水晶时，却发现了另一件东西，这件才真的是很熟悉，就出现在昨夜的梦境里，那是我儿时床头的东西，一把顽石雕琢成的梳子，小时候常梳理我那蓝色的发。

我拿起它，店主立刻大笑着说：“这个啊，可是不得了呢，它杀死了无数宫女。”

我说：“这个小个梳子会杀死人？”

店主说：“一看你就是外来的观光客，这可是一件神秘了不起的东西，是我们幻焰国的上一任王小时候的物件，大火时被一名侍卫偷出来卖了。他和你一样有蓝色的头发，这梳子呀，可是剧毒浸制的，一位美丽的王妃说它可以杀死王子，可没想到的是每晚给王子梳头的宫女却都死了，王子依然清晨从他的寝宫里走出来，活生生的，最后那王妃就疯了。”

我说：“为何没毒死王子却毒死了梳头的宫女啊？”

店主说：“是呢，后来才知道王子命大，剧毒太烈，小小的宫女哪忍受的了啊，都死了，每天清晨都拖出去一具尸体，王子却依然活着。”

我问：“为何大家都那么恨王子，都想杀他？”

店主说：“这个虚幻的世界，也说不出为什么，你想，一旦发现他是个很难死的人，大家都想来试试，就没有人爱他了。连顶级的巫师都要靠复活才有机会续命，谁不希望他死呢。怎么样，这个流传劲爆吧，便宜卖你，一块玉石就可以了。”

我放下梳子说：“我想要那把黑色古琴。”

店主说：“古琴可以给你，不过我只要水晶，一小粒也行。这是老老国王的东西，可不便宜啊！”

此刻，我没有水晶，我知道他要的是四维世界的水晶，不是琰在三维的世界寻找的那些水晶，在虚幻的四维的世界，这里的水晶是极其珍贵的。

经过很多事，才明白，而我却是可以制造水晶的，那就是我的透明的血，我只要自己的透明的血液握在手心里，就可以成为一颗晶莹光芒的水晶，这个秘密也是昨夜的梦境给我的启示。

我轻轻用戒指锋利的边缘刺进自己的皮肤，一滴血握在手掌中央，然后，奇迹出现了我竟然真的可以制造这条宇宙裂痕里四维世界稀缺的水晶！！！

我递给他，米粒小的水晶闪着夺目的光华，就是从亿万年的宇宙星空刚刚开采出来，那样的闪耀，似一粒冰晶。

店主惊讶地接着，完全被这样的光芒迷惑，他大张着嘴，激动万分。

我拿着黑色古琴离开了这家店铺，我想他一定不明白我为何会有这样稀罕的东西。我快速地穿过街道，我不希望被跟踪，毕竟拥有水晶是这个国家的臣民都害怕和紧张的事情。

——

我向福泽城的深处走去。

在城池的郊外边，遇见一处寂寥的庭院，近看那是一处古宅子，更像是一个没落的宫殿，恢弘的气势已经被岁月摧残，篱墙围着，里面开满了鲜花，粉色和黄色的，却单单没有深红的。

我推开门，打量着，这样的地方应该已经沉寂了几千年吧！

在石墩上坐着一位妇人，她的头发花白，她的眼角下垂，她低声唱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诗歌慢曲，她手里拿着一些古卷，她侧目地看了我。

我坐下来，我的微微蓝的发拂过石桌子上的尘埃，那些微蓝的光惊动了她的视野，她沧桑地说：“少年人，你也还有蓝色的发啊，都说红色是现在四维世界盛行的，可是他们哪里知晓蓝色才是幻焰国的命啊！”

空气，在洁净里散着芬芳，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长得很茁壮，没有被萧索的秋季打败，茂盛的样子一如这位妇人的健壮的身体。不错，这是位年迈却很健康的老年人。

她继续说着她孤寂的话，她说：“少年人，你们的国家要毁灭了，曾经因为一场水晶全城淹没在时光的隧道里，无法复活，你们的王啊，却一世世等待着他要等待的人，不知轮回了多少个世界，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成为雕像的世界还是如石头一样不能苏醒。”

我说：“这样的历史我从未听过，是真实的吗？我无家可归了。”

她笑了一下，又恢复一脸的平静说：“是真实的，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你没有地方容身就先住在这里吧，这个院子也荒芜了很久，我种的鲜花也是最近几年开始，以前啊，就是荒野啊，我在这就是等着幻焰国化成灰烬，日子快到了，那个烨最后会走上绝路。我好把他们都记下来。”

我心里一沉，说：“不会的，他是王族的血脉，他爱自己的国，不会走向末路。他在民间的苦已经尝尽了，自然会珍惜得到权柄的岁月，他爱自己的国就不会让自己的子民陷进灾难的深渊，他那么热爱巫术，这本就是这个虚幻的四维世界幻焰国的道吧。”

妇人皱起白色的眉毛说：“少年人，你的话语很成熟，你的心很单纯啊！权柄也会害了自己伤害了别人，那是一把双刃的剑啊！他爱国，他更爱的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欢快，我盼望着灭国。都该醒醒了，热爱水晶的王，石化了本是繁荣的世界，现在执迷侵略他国的王也会毁了世界。我等候着他们自取灭亡，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结果，你看花开了，用不了几个春秋，事情就应验了。”

我疑惑地说：“那么你是喜欢世界消失，这样子民会化为乌有，幻焰国会空无一物，在四维的这个特殊的角落里，永不再升腾。”

她说：“幻焰国本就是一条宇宙裂缝上的奇迹，在四维的边缘地带苟活，不知珍惜，还要膨胀，怎么能不毁灭呢！我累了，我要写日记了，少年人，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她望着我的眼睛，我顿时握紧了腰间的剑砺，大声呼喊道：“你是漓的母亲，昴纳星团的使者，昴夫人！”

她叹着气说：“总算记起来了，你用古琴给我弹个曲子吧，我写篇日记，以后好留给我那胆小的儿子，幸亏他在你的星球漩星体上，不然要是派遣到这里，不知会乱到什么样子。”

她是昴纳星团的使者，昴夫人柚诺。她是个穿越时空游历的人，她回到家乡后，接到了新的派遣任务，她来到了这条宇宙裂痕深处我们的四维世界幻焰国。

昴夫人的身体比以前强壮了许多，头发变得更加花白和纤长，我几乎没认出来她来。不仅感叹世界变化真快啊，我在这个世界又将继续怎样的人生呢？

我弹了一曲记忆里我热爱的女子嫣常给我弹奏的曲子，又弹了一首也是我的记忆里我的姐姐殇最爱的曲目。

慢慢地弹着，我仿佛坠入了宇宙星空，我在一片孤鸿的群星间凝神望着远方，我曾经制造的世界，被多少人记得，又是被什么样的人拿来朝拜，那些千万的星子划过我的指尖，我望着它们远去，去往它们既定的星空旅程，而我又将回归何处？那浩瀚的深蓝的宇宙空茫。

我想就把我是谁忘记吧，无论那些记忆是不是真实的，我都不想知道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过去，无论怎样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我不应该去探究真相吧，我想我就这样的混沌的活着吧，这一世在四维的幻焰国的我，就这样过吧。光阴总会流转，一切都是幻象，我在群星间听听风声也就足够了吧，我为何要想那么多呢，我就是深冷极寒的，又何必强留在火热的幻焰之上，做那高高在顶端的王呢？

我想就这样吧！

然而，我却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