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在这条宇宙裂痕的深空，四维的世界，在这片生长在火焰上的国度。

想让一些玉石和钻戒闪耀出奇异的光芒，需要它们不被时间的轮子击碎，多少的风在穿越林海和沙滩的时候会迟疑地回首昨日。

当今日的月色照亮宫殿，照亮王的的冠冕，些许香气在女子的怀抱里昏睡，那袅袅的青烟弥漫着细纱流入河畔，清洁着污垢，隐藏着许久的心意。

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的母亲轻然抬起头，就是这样让我想到了那样的画卷，就是这样的曾经让父王和她有了我的这位棕色血液的哥哥烨。

烨，让我进殿去他的后宫，就是为了这个，见他的母亲，曾经幻焰国护城河里浣纱的侍女。

我以前从未见过烨的母亲的真容，只是那些流传经常进入我的耳畔，擅长歌谣和画作的侍女，在荒郊的草堂外独自抚育着自己的孩子，不惊扰宫廷也不牵绊一国之王，甘愿承受那样的清苦。但是父王好似不爱他们，很少探望。

这位妇人，她微笑着，两抹微云似的淡眉，婉约至极，虽是年迈，但极有风韵，一国之母的威仪还是她的眼神里呈现，那不是慈祥是一种果敢的精神，这是女子少有的气质，尤其是一位年纪略大的妇人少有的。

烨，说：“我的母亲想召见你，她说一直没有正式见过你，我就让你来了，星洡，我的母亲说感谢你把王位让给了我。”

妇人说：“是一成不变的蓝，是天空和海洋的蓝色，你的发和你眼睛真特别，听说你是极寒的体质，这火热的幻焰国难以适应吧，星洡，不用对我行礼，我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王，与我的儿很不同啊！”

我还是对烨的母亲施了宫廷的礼仪，她的眼角轻微上扬，那是吃惊的表情，而我的哥哥烨却非常开心，我知道他们久居郊外，在他们的心内深处一定渴望被尊敬被朝拜，那种需要生命荣誉的认同，是十分在乎的。

烨的母亲对烨说：“看，这孩子比你强多了，当年你的父王让他做了王也是有原因的，不争不抢的王子才能获得天下，那些丧命的王子都是野心露在外面的，烨啊，要多学学，不要好高骛远，那么多的疆域你治理的也头晕吧，要像你的弟弟星洡学学，多听取他的意见，他让你做了王便不会和你再争抢，你也不要时刻提防着星洡，我看啊，你要防范的人是你那没有规矩的皇后才是。”

烨，说：“母后，我想星洡和我查查是谁盗取了白银卷的密文，想不通，盘查了许久，那夜出没的人，都不像是盗贼。”

他的母亲说：“我看要怀疑的人是你的皇后，凌，不做掌灯侍女的人突然有了权贵就不知廉耻了，连我当年半分都不及，你要用心查查她，里里外外的查，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在权柄面前，多少人掩藏的深不可测，就从她先查起吧，直接把她关起来，她准会招供。不能心软！”

我说：“凌，不具备皇室的血脉，不会是她吧。”

烨，激动地说：“不会是凌，她性情变了可还是凌，当然不会是她，母亲你是指责我也迎娶了一位侍女吗？你那么不喜欢自己曾经的身份吗？侍女也可以很高贵啊，母亲，不能看不起凌，她和你一样有一颗深爱我的心。”

用一条雅致的丝绢掩住朱唇，烨的母亲，轻轻说：“假若我牺牲她来查到谁是拥有皇室血脉的人，你会心疼吗？还是……我牺牲你，取得我国的大业，你会怨恨我吗？烨，我牺牲你还是牺牲她呢？你想要哪一个，所以，孩子啊，还是牺牲她吧。”

烨，彷徨地立在那里，面露惊怔，诧异不已。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要牺牲自己吧，这样的假设叫人心寒。

烨的母亲没有在和我谈话，她捶着自己的腿，让宫女搀扶着回她的寝宫了。

——

烨，沉默地看着四维世界的风，吹过窗户，火热中带着深深的寂寞。

我叫道：“哥，一定会查出盗取白银卷密文的人是谁，我们也一定会知道谁是那个血脉纯正的人，我想他一直迟迟不愿意露面，也是有苦衷的，他这样的隐忍，应该不会伤害到幻焰国的未来，所以哥，你不用害怕，我可以保护你。”

烨，望着我说：“弟弟，以前我是那么的想杀你屡次杀你，你不恨我吗？还要来保护我，你是不是疯了？”

我说：“烨，你是幻焰国的王，你不能死，你死了，谁做王，那个隐藏的血脉的人，肯定也不愿意出来现身，所以你要活着。而我要去我想去的地方，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四维世界也不属于幻焰国，你看我的血是透明的。哥，你要活着。”

凝视着光，如睡去的冰的眼泪，碎成伤悲吗？这一世流转的四维。

烨，最后低语道：“不查出谁是皇室血脉的人，我的母亲就会不再爱我。可我并不想查啊！”

——

就这样到了午夜时分，我坐在奢华珠宝的宫殿里。烨，在案上看着幻焰国的地图。

琰，是在晚饭后来的，他在旁边的位置上喝着茶水，时而凝视着宽阔的大殿。

金灿灿的华丽的宫殿，我们的内心仿佛都沉浸在孤独之中。

深秋的风，穿过精致的条条长长的廊宇，转角处回旋着一丝丝薄凉，本是有些寒意的季节，却因为嚣张的战争多了几分热意。

妙龄侍女们挑着红红的宫灯，有序地排列好深紫色的灯台，安静地伫立在那里，等候着吩咐，翩然的衣裙，轻轻然地摇摆着风，一切沉静极了，连呼吸都变得可听。

涩，那特有的强调传到大殿。

侍卫禀报后，奇怪的女子，涩，就进来了和他的弟弟海底角宿人的王子蓝瑟。

粗糙的鸭掌，踩在地上，满身棕褐色的鳞甲一片片闪着蓝色的光，他的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小小的脑袋，尖尖的嘴，金光闪闪的眼睛，蓝瑟已经还原为纯正的海底角宿人的模样了。

青绿的铠甲下，别着一柄古怪的剑，黑蓝的剑刃，若海水成坚铁的锋芒！

蓝瑟说：“我要问个明白，那块阖海，应该先归还给我们。幻焰国的王，你不读历史吗？知错就改，这是王族最基本的品质。你不配做王，找出那个纯正血脉的皇室人，你可以退位了。”

烨，摔落灯具道：“蓝瑟，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那块海滩，它都属于我们幻焰国那么多年了，你们现在才想起来讨要啊，是不是稍微迟了那么一点儿呢？这就是你们留下的战争的借口，冠冕堂皇的措辞，一块海滩你们稀罕吗？据我所知你们在草帽星团曾是地域广袤，群星繁多，那么多的星体都居住着你们海底角宿人，会惦记阖海这块连半个星球大都没有的地方吗？你们那剑和宝塔的世界，曾经一定是引以为傲的吧！”

那是海底深蓝的海洋星系，草帽星团，闪耀着孤独的星辉，徘徊在漫天的海水里，有个地方叫剑和宝塔，带着蓝瑟的锈。

锈，不是微茫，是光年的耀斑吧，是痛，是挣扎着的抗争。

涩，说：“那个世界萎缩了，我们要来陆地生活，正好你们欠我们的，这是历史事实，我们要回来也不是错事。”

这是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事，涩，是纯正的海底角宿人！王子蓝瑟的姐姐。但是涩没有退还成海底角宿人的模样。

我问：“阖海，归还给你们，你们就可以退出战争了对吗？如若这样，烨会考虑的，他是幻焰国的王，不会不顾及臣民的生死。”

这样的问句，蓝瑟和他的姐姐涩都沉默了，显然不会，他们想要整个幻焰国，甚至四维世界的大部分疆域。

若有所思的琰，在一旁没有参入谈话。

幻焰国大殿的光，渐渐被夜色吞没，午夜越来越黑了，沉寂成一缕缕心事，我尽量记住那晚发生的所有的细节我猜测不出谁是那个血脉纯正的人，烨的情绪也非常不安定，是什么重要的情况我们忽略了呢？

实质性的分析在这个四维的虚幻的世界要如何开始能得出结论，巫术横行的世界，狡诈是智慧的代言，人的心已经轻飘飘的学会了审时度势的掩藏，尤其是生长在火焰上的幻焰国，这条宇宙裂缝里的奇迹。

烨，说：“战争，我们的疏忽会成就了别人的阴谋，星洡，你有什么主意？”

我还没有说话。

大殿椅子上的海底角宿人的王子蓝瑟用粗糙的前肢突然指着一条丝绢颤栗地问：“这是谁的？”

琰的本不关心的目光也集聚到了这条丝绢上，涩，伸手拉过它，打开上面的花纹，在空中摇了摇说：“是很漂亮，没有水晶靓丽。”

蓝瑟却用力扯过来，握在手上，他的小眼睛的金光遽然深邃了许多，他审视着上面的花纹，然后他恳切地重复地问道：“是谁的？”

硕大的鸭掌，在地上狠命搓了一下，海底角宿人，王子蓝瑟小小的眼仁，惊颤不已。

我说：“是烨的母亲的，一国之母的私人物品。你？你们要拿去仿制成海底角宿人的？”

青绿色微胖的身躯动了动，蓝瑟的双眸，快要流泻出激动的质疑的金光：“私人物品？这是她的？”

烨，说：“年轻的王子，不要对我的国所有的物品都感兴趣，这样会失去理智，你会导致更大的不幸，这温柔之物，怎么能适合你们那厚厚的鱼鳞铠甲的皮肤，不适合你们，别妄想了！”

栗色衣裙的涩，骄傲地带着蛇音回道：“我的弟弟像个孩子，他那挑剔的目光看上的东西可不多，但这样的软巾丝帕，很适合我呢！”说完，涩，把这条丝绢收进自己的腰间，又道：“区区一小物，你们也这么计较，背后有阴谋吧？”

蓝瑟看了一下我的佩剑，又望了我的哥哥烨，他幽深地说：“你的母亲是鎏金？”

与战争无关的事，令烨懒懒地回道：“你很怀疑吗？今晚你来索要的阖海，我不打算还给你们，除非你们赢得这场战争胜利，我考虑归还。”

涩的神情也因听见这个名字大变，她的声音嘶哑：“弟弟，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即使心惊胆战，我们也会弄明白一切，今夜就这样吧！”

鎏金！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烨的母亲的名字，鎏金，这烫金的字，出现在我儿时父王的奏章上。

那日傍晚，父亲从森林里打猎回来，他翻看奏章时，一名顶级的巫师跪在地上，恐惧不安，我看到父王挥出衣袖狠狠地在上面划了一道，“鎏金”这个名字透过纸张被割碎，飘在夜晚的风里，父王捶着桌子是在哀叹什么不幸，那强壮的身躯竟是软弱出一份气馁。

鎏金，幻焰国护城河里，曾经岸边浣纱的侍女。

原来鎏金是烨的母亲的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