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九月二十三，青苍泽的立派之日。

这一夜，多少人又哭又笑，是为逝者悲痛，也为新生喜悦。

第二天一早，子鼠城里满城挂起白幡。

在城西的一个小广场上，青苍泽为战死的两千七百九十一人举行葬礼。火化之后，骨灰葬进城北后山。

一块又一块的墓碑树立起来，占了半面山腰。

葬礼之后，便是立派之后的诸多事宜。

原本的“空匪”中门派规模便已经初具雏形，乔可对这种事并不擅长，于是召出妖将塔灵子跟陈景程等人一起商量，她自己则带着乔森，一头扎进城北后山，采药去了。

乔森看着乔可在树下钻来钻去，也不知在找什么，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到底要找什么药草？”

“师父？”

“师父……”

“啊？”

直到乔森叫了她三声，乔可才反应过来乔森是在叫她。

也是，乔可早上一开门，乔森直接捧着杯拜师茶堵在她门口，见她出来直接跪地奉茶叫师父，乔可都被他整懵了。

虽然这拜师茶她最后是喝了，但还没有很好地融入“师父”这个角色里。

因而听见乔森叫师父她压根就没想到是在叫自己。

乔可蹲在树底下扒拉着一根草根，乔森也过去跟她一起挖土。

乔可道：“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药材，因为我要炼的丹药，没有丹方。”

“……”乔森瞅瞅她，“师父要炼什么丹啊？”

“真言丹！额……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啦……”乔可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解释道：“你想啊，往后肯定要救很多下三界的人，但怎么保证这里面没有混入的奸细呢？”

乔森被乔可说的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保证？”

乔可道：“所以就需要这个真言丹啊，吃下之后，问他什么只能实话回答，不能说谎。”

“妙啊师父！”乔森听完忍不住拍了下手，但随即他就看见乔可小脸一垮，“妙什么啊，八字还没一撇……”

乔森笑：“会有的，会有的，师父你说都要什么药材？我帮你找……”

“那就先找启菱草，紫朔报春藤，败酱草……”

乔可一口气说了十几种能刺激神经的药材，乔森扒拉着手指头勉强记住，然后就去找了。

乔可跟他离的不远，也在找她认为需要的药材。

这一找，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这期间，她间或召唤妖将替她把守子鼠城，因而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夜晚时候，乔可和乔森干脆就在山上过夜，顺便炼丹。

三尊高矮不同的丹炉一字排开，乔可往里分别放入不同的药材组合，每一种组合她都事先在玉符上记录好，这样总不至于真炼出真言丹却忘了配方。

乔可操纵灵火控制丹炉中的火候。

这三尊丹炉，有一尊是她自己的，而另两尊，是宁秋荷和余芸的。

她看着三尊逐渐升温的丹炉微微出神，一会儿想到宁秋荷说在陀罗门等她，一会儿又想到余芸临死前叫着慎星名字时候的不甘。

而自然，她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乔琴昀。

乔可抱着膝盖，下巴也慢慢搁在膝盖上，眼里映入通红的火光。

不知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说他会来找她……

乔森在一旁看着，不懂他家师父怎么突然好落寞的感觉。

不过乔可的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将那些思绪压在心底，专心开始炼丹。

因为是初次尝试的丹药，并不需要什么等阶，杂丹就可以，因而没过半个时辰，第一批三炉丹药就出炉了。

乔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乔可已经将其中一颗丹药自己吞了。

乔森吓了一跳：“师父，你这是打算自己试丹吗？”

“对啊。”乔可不在意地道，“来，问个问题试试。”

乔森挠了挠后脑勺，心说这要问什么问题啊，乔可催他，他只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乔可顿时失望，“这颗丹药不行，让我一点想说实话的感觉都没有。”

她说着就要吞第二颗丹药，谁知被乔森先一步抢走，喂进了嘴里。

他道：“师父，这连着吃也不太好吧，这颗让我来，你来问我。”

但他这话说完，脸色就突然一变——绿了。

乔可吓了一跳，“乔森，你怎么了？”

乔森面目都有些扭曲，他捂着肚子弯下腰，“肚子……痛……”

“等，等下我要先去……方便一下……”

“……”

后来，还是乔可给乔森吃了一颗解毒丹，才止住了他的腹泻。

但乔森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乔可赶紧把对应的那个配方玉符上写上“强力减肥药”五个大字。

有了前车之鉴，乔可严词拒绝了乔森的试丹行为。

两人在深山里待了两天，整天就是采药炼丹试丹，而乔森看乔可接连吃了两天丹药都没事，试丹的心又跃跃欲试了。

乔可心想自己吃了那么多都没事，便准了，给了他一颗。

谁知乔森刚把那丹药吞下去，七窍里都开始冒烟，要不是乔可动作快，乔森就着了。

一番惊慌之后，乔可看着狼狈的乔森忍不住笑，“你还要不要给我试丹了？”

乔森连连摆手，“别，还是别了……”

他这回是怕了，怎么每到他就出问题，他大概是跟这丹药犯冲？

乔可又吃下一颗丹药。

乔森照例又要问她问题。

但那么几个问题，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之类的问题他都问腻了。

乔森想了想，忽然想到个“好”问题，他兴冲冲地问道：“师父，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乔可闻言眼角顿时一抽，她脸色带着一丝古怪看向乔森，心说没想到他还挺八卦啊。

但她当然没有喜欢的人啊。

乔可张嘴，刚要说没有，脑海中却突然闪出一个人的轮廓来，“没有”这两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乔可马上反应过来：丹药起效了？

乔森见乔可不说话，又问了她一遍。

乔可想说没有，但她张嘴半晌，却死活说不出“没”字来。

“……有。”

“他是谁？”

“……乔琴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