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是杜长峰，掌门，沉安石，还有徐美娇看见靠在乔可怀中的丹株，都露出惊诧的神情，同时看向杜长峰。

他们都想起，数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乔可将自己与丹株的相遇简单说了一下。

当杜长峰听说，丹株是被风之界的赏金师抓去卖进人兽赌场时，气的咬牙切齿，“这群畜生！”

丹株和宋氏兄弟，是他最得意的三个弟子，但现在……

杜长峰满脸苦涩。

乔可：“我救下丹株之后，她虽然伤势全部恢复，但一直沉睡，好像是她自己不愿醒来。是不是她被抓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长峰叹息一声，声音微哑道：“当年，我最得意的三个弟子啊……丹株，宋禾，宋金，一同下山试炼，可之后……当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只有宋金带着一身重伤回来了，宋禾命殒，丹株失踪……”

“！”乔可蓦地睁大眼，“什么！宋禾……？”

宋禾竟然不在了？！

当年，她，宋禾，宋金还有丹株，他们四个在寒潭底一同度过了三年，昔日种种欢笑犹然在耳。

乔可眼前忽然升起水雾。

杜长峰：“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是遭了谁的毒手，现在才知道……宋金自那之后，发奋修炼，就想有朝一日能给宋禾和丹株报仇，但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徐美娇走过去，想起当年，神色不免悲戚，她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探查了一下丹株的身体状况——的确是如乔可所说，丹株伤势全无，好像真的是睡着了一般。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杜长峰已经给宋金传音叫他过来，“宋金要是知道丹株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也，可以减少一丝自责……”

宋金来的很快。

他站在门口的时候，乔可看见，几乎不敢相认。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又瘦又高，满脸阴郁的青年，会是当年那个开朗乐观的少年……

宋金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椅子上的丹株身上，神色蓦地一沉。

他快步走到丹株身边，看着她，还一字未说，眼眶先红了。

“丹株……”

宋金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哽咽。

他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丹株了。

乔可将丹株的情况跟宋金说了，宋金道：“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不愿醒来。”

“丹株她，喜欢我哥。”

“我哥，是为了救我们，死的。”

当年宋禾拼死掩护他们逃走的一幕重回眼前，可是他带着丹株逃走，半路上，丹株还是被追上来的那些人掳走。

多少午夜梦回，他都不敢回忆。

他把丹株弄丢了。

宋禾九泉之下也会骂他吧……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当年死的人是他自己，活下的是宋禾。

乔可沉默地看着宋金，她能感受到，宋金整个人弥漫的悲伤。

她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她听见宋金近乎乞求的哀叹：“丹株，醒醒……”

……

离开了沉安石的住处，乔可擦了擦眼角，往山下走去。

丹株有徐美娇和宋金，杜长峰他们照顾，她很放心。

至于丹株之后能不能醒来，她就不知道了。

离开之前，乔可特意问了沉安石，关于她家人的事情。

当年离开苍炎界的时候，乔家老爷子，还有她爹，八叔，都住在平顶宗下的小镇里。

不过沉安石告诉她，早在几年前，乔家老爷子这一脉有人崛起，重新建立家族，从常州乔家手中抢回了主家的位置，随后也将乔老爷子，她爹还有乔老八接到了主家居住。

沉安石说，乔老爷子健在，她爹和她八叔也都很好，这个消息，让乔可沉郁了一天的心情稍缓。

“小师妹。”

乔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

她一回头，果然就看见了王大胖。

不过现在再叫他“大胖”已经不合适了，因为他太瘦了。

王大胖见乔可看过来，有些局促地朝她走了两步，“小师妹，我……”他有太多话想跟乔可说了，却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当年乔可离开平顶宗去了上三界的时候，他因为受伤昏迷还没有醒。

等他醒来知道乔可去向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而他因为当年差点被炼成傀儡，根基受损，修为再难精进。

这些年过去，他已经人到中年，但看乔可，还是妙龄少女的模样。

“大胖师兄！”

就在王大胖不知怎么开口的时候，乔可已经朝他快步跑去，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胖师兄！你永远都是我的大胖师兄！”

“小师妹。”王大胖听了乔可的话释然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乔可松开王大胖，抬头看着他，他脸上的疤痕虽然很澹但还是看得见。

这都是当年他被炼成傀儡被划花了脸留下的。

乔可心疼地看着他，这事说起来，都是因为她。

她知道王大胖根基受损，修为上难以精进。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服用洗髓丹，洗炼根基之后重新开始修炼。

但洗髓丹啊，炼制的药材太难弄了。

之前乔可还想给乔森炼一颗的……

看来她要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乔可暗下决心要炼洗髓丹，不过这事她没跟王大胖说，免得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对了大胖师兄，我找到乔琴昀了！”

“你找到小师兄了？！”

“嗯嗯，本来他要跟我一起回来的，可惜半路走散了……”

“……”

+

三天后，平顶宗为战死弟子举行葬礼。

举山哀痛。

“众生渺渺，何谓生死？”

“长路迢迢，何问归期？”

“生所谓道，死归于眠。”

“英魂既安，我泪潸然。”

“云容雨兮，不舍昼夜。”

“寄之哀思，与吾同化。”

当祭奠英魂的歌谣再次蔓延满山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除了歌声和淅沥的雨声，整个山间安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似乎连半空的白幡都在默哀。

乔可抬眼望天，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面似曾相识，让她想起子鼠城的那一战。

她不喜欢杀戮。

一点都不喜欢。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没有那么多争斗，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