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整个星辰上的人都是寻况的信徒。

所以信仰之力无处不在。

寻况在凋像前闭上眼，用信仰之力探查这星辰上所有的角落。

两个时辰之后，寻况睁开眼，神色冰冷异常——

他仍旧未找到胡璇姬。

这怎么可能呢？

找不到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离开了这颗星辰，再者，就是她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寻况胸口忽然痛了一下。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扶着凋像才站稳。

“胡璇姬……你到底……”寻况喃声，然后就听见几声小声的啜泣。

在凋像后面，像小猫的呜咽声。

寻况绕到凋像后，眼前一亮——一只火红的小狐狸蜷缩在凋像后。

她睡着了。

大概梦中并不开心，睡着了还在哭泣。

寻况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俯身将小狐狸抱在怀里。

小狐狸这时才醒了，睁开眼，迷蒙了片刻才开始挣扎。

寻况按着她：“乖，回家了。”

这小狐狸，就是胡璇姬。

“家……？”胡璇姬喃喃道：“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那你不想将它也变成你的家吗？”

“嗯？”

“那天青楼的事……”寻况话说了一半又顿住。

他什么时候还要向别人解释？

寻况话没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

一直到了寻况的家中，胡璇姬得了衣服又变回了人身，但才穿上没多久的衣服便又被寻况脱下。

似乎是为了惩罚她的不告而别，这一次的寻况要她要的格外凶狠。

可是事后他又无比细心地帮胡璇姬涂药。

胡璇姬简直瑟瑟发抖，觉得寻况好奇怪。

这日过后，胡璇姬又偷偷熘去乔可那里。

不过她知道，寻况知道她去见乔可，却也没说什么。

看样子是默许了。

胡璇姬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

这是不是说明，寻况在放走乔可这件事上，有商量的余地了？

寻况也再没有找过乔可的麻烦。

就这样过了几天。

小黑鸟都长出两根金色羽毛了。

胡璇姬又跟寻况提起放了乔可的事情。

胡璇姬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寻况的神色。

“放了她么……”

其实这些天，寻况的内心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他想了很多事情。

当初他修行“灭绝之道”，杀光所有他认识的人成就自己的道。

其后更是将目光放在了沧溟神君身上，还有海女。

他以为他杀了海女，可以真正成就自己。

孰不知，他会狠心杀了海女，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曾喜欢她。

后来他觉醒前世记忆，以为自己大道有所成，不被“灭绝道”控制，才可以喜欢乔可。

但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对于乔可，从未动过情。

真正让他动情的，是胡璇姬这只小狐妖。

“灭绝道”，是要对所有相识之人狠心。

谁都可杀。

但修行“灭绝道”的寻况，却有了一个不可杀之人——胡璇姬。

他败了。

这种失败，来自寻况道心的崩塌。

一时间，寻况胸腔里气血翻涌，他压制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吐血的感觉。

“你真的，想叫我放了乔可吗？”寻况问。

“嗯嗯！”胡璇姬忙不迭点头。

她期待地望着寻况，从他脸上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柔情。

“好。”寻况说着，抬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胡璇姬乖乖走过去，被寻况抱进怀里。

原来拥抱住心爱之人是这种感觉。

以前的寻况从未想过自己所修“灭绝道”是违背人伦之道。

但现在，他想起对他恩重如山的师尊，处处维护他的师兄师姐……

他亲手杀他们时，他们脸上的神情……

寻况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修行之人，自我怀疑是大忌。

寻况知道，却无法阻止了。

道心崩塌。

本源力量溃散。

“噗——”

寻况忽然吐了口血。

这是“灭绝道”的反噬。

胡璇姬吓了一跳。

她连忙从寻况怀中挣脱出来，一看寻况的模样眼泪顿时溢出眼眶，“寻况，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没事。”

寻况说着，嘴角的血线却未断过。

他扶着胡璇姬，弯腰时候又呕出大摊的血。

胡璇姬哭成泪人。

她用袖子胡乱擦着寻况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可她衣袖都湿透，血还在淌。

“到底是怎么了啊？呜呜……你告诉我……”

寻况却摇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胡璇姬连忙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寻况不说话，却抬手，将她锁骨处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然后手指沾了他唇边的血，在那片露出的肌肤上，画了一个胡璇姬看不懂的符咒。

那符咒成型之后便消失不见，胡璇姬愣了愣，“这是什么？”

寻况却没告诉她。

那是保她性命的，换命符。

以他命魂，保她性命。

胡璇姬不知道，此时绕到寻况身后，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输送到寻况体内，想帮他调息内敛。

可不知为什么，他体内的灵力正快速流散，身体似乎也在快速颓败下去。

“寻况……寻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为什么你身体不能储存灵力了，你的丹田出问题了吗？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告诉我……”

胡璇姬哭的语无伦次，寻况却笑着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他抱着她，然后手中凝聚出一个水滴形状的透明物件，塞在了她手里。

胡璇姬还没弄清楚这物件是什么，那东西就融入到了她手掌皮肤中，消失不见。

那东西好像顺着她的经脉，一路往上，沉进了心脏中。

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大力量，顿时从其中涌现，涌向胡璇姬的四肢百骸。

一时之间，她好像听见芸芸众生的低语。

“这又是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

“为什么是以后，难道你不能告诉我吗？”胡璇姬哽咽着。

她额头抵在他怀里，听见寻况说道：“我也想，可是时间不多了……”

“你在说什么……”胡璇姬瘪着嘴巴抬头看他。

寻况苍白的脸上牵起一抹笑意，冰冷的手指抹掉她脸上挂着的眼泪，“你不是一直想放了乔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