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宁臣回来的时候，宁发财夫妇还没起床，他把早餐放在了一楼的餐桌上，然后上去二楼。

孩子不像打人那样嗜睡，小萌已经醒来，并且早已洗漱完毕，连书包也都收拾好了，看到宁臣回来，便喊着“哥哥”扑过来抱住他。

“快走，不然上课又要迟到了。”

到楼下拿了一份早餐后，宁臣骑上电动车，载着小萌去学校。小萌一只手紧抱着她哥哥，一只手拿着油条吃着。

相比于赶时间，宁臣更看重自己妹妹的安全，所以骑车只是一般速度，不快不慢。好在八点上课，到宁萌学校的时候才七点四十九分。

宁臣进了校门，赶紧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然后领着宁萌一路快走，直奔他们班的教室。

“哥哥你看，那个小孩好酷啊。”

宁臣看向宁萌指着的方向，一个长得瘦小的小男孩正在操场的跑道上坐着，看样子不过就是七八九岁的，竟然嘴上叼着一支烟，两手撑着塑胶跑道，抬头看着天空，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有什么酷的，那么小就吸烟。别看了，快去上课吧！”

宁臣拉着宁萌又是一阵快跑，在七点五十八分的时候就到了教室，这是教室已经坐满了学生，就剩她一个位置是空的，大多数同学都已经翻开课本。班主任黄烟烟已经站在讲台上，就等着上课铃响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踏进教室。黄烟烟看到宁萌跑进来，把书包放在课桌上，然后一拉椅子坐下了。她的目光只是在宁萌身上停留几秒而已，然后就看向了教室的后门。

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去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黄烟烟已经三天没见过宁臣了，她从讲台跑下去，出了教室前门就直追上去。

“早啊宁臣......”

“黄老师早。”

“那个......”黄烟烟这时才发现自己仅仅是一时冲动，就是为了看一眼他的脸而已，现在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了，完全没有准备啊。她的脸都羞红了，只是笑着。

“怎么了黄老师，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是不是我妹妹又给您惹什么麻烦了？”

“不是，她最近表现挺好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宁臣白天就在码头上分拣海鲜，到六点的时候才下班。晚上他从不加班，老板很喜欢他，因为他很能干活，从不偷懒，所以允许他从不加班。晚上的确他是有时间的，只是他利用这段时间和白灵一起去追查凶手。

但黄烟烟毕竟是自己妹妹的班主任，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找自己，于是就说：“好。”

“那我到时候联系你吧。”

“你手机号念一下吧，我给你打，你存一下。”

“不用了，你的号码我有。”

班级每一个学生的资料里都留了监护人的电话号码，宁萌的也不例外，黄烟烟就是从那里存下来的。

上课铃响了。

“不好意思，晚上再说，我去上课了，拜拜。”

黄烟烟踩着轻盈的脚步跑进教室了，此刻的她真的很激动，更是开心，学生们的作业今天有望少一半了。

宁臣离开教学楼，走到正对校门的主干道，在左边的操场上，那个小男孩在塑胶跑道上，只是后仰躺着，头枕着书包，依然看着天空，两只运动鞋已经脱了下来，散落在两边，他右手的夹着一支烟，慢慢的送到嘴边，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吹出气来，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宁臣只是感到惋惜，才那么小就吸烟学坏了。本来，别人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很轻的分量，甚至他都不愿和他们交流，产生过多的交集。

但是因为宁萌的那一句话——那个小孩很酷，让他感到担心，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认为吸烟很酷了，这是个不好的趋势，他害怕她变成不折不扣的坏小孩，所以他才多注意了一下这个小男孩。

注意归注意，他并没有走过去多管闲事，跟那个小男孩说，嘿！你还小，不可以吸烟的，看见烟盒上的“吸烟有害”了吗？

宁臣骑上了自己的电动车，开出了校门。

到了码头的时候八点半了，迟到了半个小时，不过老板也不多说什么，让他赶紧干活。

当同龄人在教室听课的时候，刘青云还躺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看着辽阔的天空让他感到舒服，偶尔飞过几只鸟，又让他感到很孤单。是的，他没有真正的朋友，一个也没有。

今天，他不想坐在上课，因为他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到底她该不该死。

她，就是郑晓媛，他的妈妈。

刘青云坐了起来，从书包里面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满了，却不是可以喝的水，而是用水兑开的洗衣液，稀稀的，具有不错的流动性，这是他最需要的。

他拿住这瓶决定自己妈妈的生死的液体发着呆，内心纠结着。想起她和那些男人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就非常想要她死，可是又想起有时候她对自己的好，虽然少，但也是有的。

最终，等到阳光照得他眼睛睁不开的时候，他决定了要她死去，当然还有那一个曾经当胸踹自己一脚的男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想要杀了自己妈妈，之前就有过好多次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犹豫着没去寻找机会。

就在公安局宿舍的那一天，郑晓媛当着那个叫林心的警察的面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当时他就死死地盯着她，心里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杀了她，可是当时有两个警察在场，自己一个小孩子，本来一个人就对付不了她，更别说再加上两个警察了。

于是他跑开了，不想看见她，在那时，杀死她的冲动竟然比以前的每一次更强烈了。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她感冒了，在家里面打点滴呢。

她特别不喜欢医院和诊所的味道，每次一闻到就会吐到脸色苍白，每次看见医院和诊所，都会远远的躲开，平时生病了也是不愿意去医院或者诊所的，都是打电话叫医生到家里来看病，价格自然会高出两倍，或者更多，但是她不在乎。

这一次的感冒也不例外，郑晓媛有之前给她看病的医生电话，就打过去，让对方到自己家里来看病，开了好多药，然后每天定时过来给她挂点滴。

郑晓媛这一次的感冒挺严重的，还伴随着严重的发烧，都不愿意多动一下，虚弱得跟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她要喝水的时候都是叫刘青云拿的，刘青云去上课之前她就会让他给自己在床上留下一大杯水，家里也不做饭了，都是订的外卖，然后让他出去拿进来。

这样照顾她两天了，第一天的时候她明显好了很多，可是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她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转变是在半夜开始的，他是被她一阵猛烈的咳嗽吵醒的，之后咳嗽就没有停下来过，就算房间关上门还是听到咳嗽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加明显。因为这样，刘青云后半夜就没再睡着，他干脆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打开电视的时候声音很大，再加上她房间的门也没关上，刘青云自然就被发现半夜看电视了。

一个小学生半夜还看电视，明天不上课啊，郑晓媛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当然对于她来说，这些话是不难听的，但对于刘青云一个孩子来说，就难听了。

郑晓媛骂完了就叫刘青云倒一杯热水过去，床头柜一旁的杯子已经见了底儿，感冒发烧的时候正需要喝水。

刘青云答应了一声，就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进去她房间。

房间的灯亮着，是她起床方便的时候打开的，忘了关。刘青云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堆卫生纸，里面包着的便是鼻涕和浓痰了，走近了他还看见其中有几团卫生纸内有些血丝。再看看她的脸，苍白得跟鬼一样，嘴唇起了白皮，眼珠子遍布血丝。

都这样了，你还有力气骂人！怎么不去死？看自己的妈妈这样，作为儿子的刘青云没有心疼，反而愤恨起来。竟然还有点兴奋和激动，她死了多好啊！

郑晓媛哪知道刘青云的心思，一把就夺过来水，大口喝起来，像是饱受干旱折磨已久的禾苗得到了雨水。

因为难受，郑晓媛半夜叫来了私人诊所的医生，医生说没事，给她又挂了点滴，走之前嘱咐说只要按时吃药就没事，不用担心。

医生挂点滴的时候，刘青云是在郑晓媛房间的，他终究是个孩子，有时候也会看看热闹，更喜欢看点滴一滴一滴往下掉，那样让他感到周围一片宁静，刘永和郑晓媛以前的争吵没有了，郑晓媛和很多男人的欢快声也没有了，仿佛看见了雨后的湖边，雨水划过树叶，一滴一滴落在宁静的湖面上，听见了悦耳的声音，叮咚，叮咚......

他呆呆地望着点滴瓶，好久好久，郑晓媛还以为他是在关系自己，所以守在房间呢，心里莫不欣慰。

点滴瓶已经空了一半，这让他感到莫名的失望，真的不希望瓶子最后变空了。他也在想，里面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往人体里面注入就可以救命，如果换成另外的一种液体呢，比如自来水，那会是怎么样，如果不断注入呢，她会不会肿胀起来？肯定救不了命吧？

他走出郑晓媛的房间，去自己的房间，从书包侧兜拿出那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在卫生间再接满了自来水，看见地上的洗衣液，忽然灵光一闪而过，加点吧，这东西不能喝，可能会死人。

等她睡了之后吧。

可是郑晓媛生病睡多了，直到他去上课了，她还是没睡。

刘青云将装有洗衣液与水的混合物的矿泉水瓶重新放进了书包里，穿好了运动鞋。

就这样回去，大门的校警一定会拦住自己的，刘青云沿着跑道走去，离校门很远的地方，翻过了装上铁栅栏的矮围墙。

回家。

他希望她中午睡去，永远也不要醒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