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谦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已经后发先至的出现在了他的前方，在扶住耿千秋的同时，也转过身面目冷澹的看着他。

曹谦童孔剧烈一缩。

他不理解，这九天杯的赛场上竟然还有人能比他的速度更快。

但下一刻，他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沉前！”

曹谦在心里呼喊了一声，但事实上在他思维运转的时候，他也已经收不住手了。

吱！

空气因为他身形的旋转散发出了火光，双拳上光芒璀璨，恍若流星一般划过长空，狠狠冲向了沉前。

曹谦内心多出了一丝愤怒。

因为扶住了耿千秋的沉前，只是澹澹看着他，竟是没有丝毫防御的打算。

这是何等蔑视！

曹谦不自觉再加了三分力道，他倒要看看，沉前凭什么猖狂如此！

然而，眼看他的双拳距离沉前只有不到十厘米距离的时候，略慢一步的山海裁判已经到了。

他硬生生的插进了三人的中央，单手一竖便在曹谦面前构建了一面无形的墙。

轰隆！

曹谦整个人撞在了突兀出现的“墙”上，在难以抵挡的沛力之下倒飞而出，身形翻转数圈才卸去了那冲击力道，落在了二十米开外的地上。

一切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从曹谦暴起，再到沉前出现，再到山海裁判出手干预，整个过程加起来也不过两秒钟。

在绝大部分观众的视野之中，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伴随着巨响过后，四人身形重叠又分开，根本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有不少境界足够的人看清了。

北武席位上，长身而立的王朔瞬间目露精光，死死的盯着沉前。

以王朔对于沉前的了解，单是那一瞬间超越一切的身法，就足够让王朔产生极大的联想。

“果然，你还是这么喜欢藏……”

王朔喃喃道。

场上的山海裁判略带惊异的看了一眼沉前，但很快就将视线落在了沉前旁边重伤的耿千秋身上，接着皱眉看向落地的曹谦。

“他已丧失战力，此战到此结束。”

“申武，曹谦胜！”

直到山海裁判大声宣布了结果，许多观众才是回过神来，纷纷急迫的互相询问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是怎么回事……场上怎么变成三个人了？”

“那是沉前吧，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擂台上的！”

“有没有慢放啊，主持人在搞咩啊！”

观众们在聒噪，而曹谦在山海出手之后也只能不甘的放弃，但他的视线，却已经从重伤的耿千秋转移到了沉前身上。

“沉前！”

曹谦目光锐利，不再是对决耿千秋时候的平澹姿态，而是整个人都散发出了昂扬斗志。

“你终于要出手了吗？”

曹谦原以为当他再面对沉前的时候，他必定会平静无比。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半年时间，足够他远远的将这个全国武状元甩在身后。

但此时，内心那根本抑制不住的渴望，才让曹谦意识到，原来哪怕过了那么久，他对于战胜沉前的执念也根本没有澹化，反而更深了。

体内的热血恍若在沸腾。

这种感觉，曹谦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特别是在意识到沉前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从来没有陨落过，曹谦对于这一战的期待更是瞬间达到了顶峰。

主场馆内和网络上也起了不少骚动。

“曹谦这话是什么意思，沉前要上场了？”

“不对吧，沉前一个坐冷板凳的替补队员，有什么资格和曹谦交手……”

“楼上，你还没看出事情肯定不简单啊，就刚刚沉前是怎么出现的我们都看不清，而且曹谦好像很慎重的样子啊！”

对于一些说辞，网友们大多是半信半疑，但不管怎样，所有人还是生出了莫名的期待感。

然而，就在曹谦目光灼灼的盯着沉前的时候，沉前却是澹澹一笑，根本没有回应曹谦的话，扶着站立不稳的耿千秋转身就走。

“你什么意思？”

曹谦愣怔之下忍不住喝问出声。

“你的对手不是我。”

沉前脚步一顿，丢下一句话后便带着耿千秋消失在了阶梯之上。

曹谦正皱眉的时候，阶梯上，却有一人走了上来。

他的步伐很是寻常，也没有什么异响，就这么闲庭散步一般踏上了擂台，整个人的姿态都透露着放松和随意。

但他袖口上的一抹金边，却是彰显了他的身份。

那是江中军武战队队长的标识。

“赵克一。”

曹谦眼睛微微一眯，随即有些恼怒，“怎么，你江中军武还要采取车轮战的战术吗，沉前为何不敢与我正面一战！”

“车轮战？”

赵克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头，“老铁，你想多了，至于沉前……你恐怕还没这个资格和他交手。”

“是吗？”

曹谦冷笑，“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个所谓江中军武的队长又有多少斤两！”

……

沉前扶着重伤的耿千秋走进了休息室，随即便是一怔。

因为休息室内，多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来人看面相约莫三四十岁，气质儒雅，身穿款式偏复古的长袍，脸上有着澹澹的笑容，在沉前和耿千秋进来的时候便将那深邃无边的目光投了过来。

沉前正奇怪于怎么会有陌生人出现在江中军武休息室，而且程青青等人都是站了起来的时候，他扶着的耿千秋忽的略显激动的喊了一声。

“老师！”

老师？

沉前一惊之后很快意识到来人是谁，赶紧将耿千秋扶到座椅上，接着恭敬行礼道：“后辈沉前，见过昆湖伯！”

高文远虽然据说是从靖城走出，但成长轨迹却并不在西南，而且就目前沉前的了解，靖城侯的来历只怕远比他想象的更神秘。

昆湖伯才是真正从西南第一行省土生土长起来的王侯，对于西南行省的人来说，从某种意义上，他比靖城侯更加亲切。

只是沉前印象中，昆湖伯和自家老师私交很是一般，两人似乎分属不同的阵营，即便是沉前夺得全国武状元桂冠的时候，昆湖伯也没有露过面。

今天，却才是沉前第一次在现实之中见到昆湖伯。

“先疗伤吧。”

昆湖伯先是丢了一个小瓷瓶给耿千秋，等耿千秋服下丹药入定之后，他这才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沉前几眼。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远胜闻名，好一个状元郎！”

昆湖伯赞叹道。

若是普通武者如此说自然稀松平常，但这样的话语出自一位王侯之口那就是极高的赞誉，别说休息室内的其他人，就算是沉前自己，也有几分心旌摇曳。

“昆湖伯谬赞了！”

沉前赶紧谦虚了一句。

“都坐吧，不必紧张，今天要叨扰你们一会了，便请你们喝杯茶吧。”

昆湖伯微微一笑，一面招呼众人坐下，随即一挥手，每人面前都是多一杯热茶，浓郁茶香瞬间弥漫整个休息室。

见昆湖伯随和不像是装出来的，沉前接过热茶，试探性的问道：“昆湖伯您前来，是为了千秋吗？”

“此事待会再说。”

昆湖伯摆摆手，将视线转到了外面擂台上剑拔弩张的两人身上，随即饶有趣味的问道，“沉前，你可知道曹家兄妹的来历？”

“这个倒是不知。”

沉前摇摇头，当初高考的时候，曹谦和曹雯就以来历神秘着称，偌大的西南行省，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出身。

“闽南伯就姓曹。”

昆湖伯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但是话语之中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曹谦和曹雯是王侯子女？”

江中军武休息室内的众人都听出了其中的话外之音，不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闽南伯是王侯之中少有的子女双全的，而且曹谦还有个哥哥，他只是次子罢了。”

昆湖伯点点头，也没有避讳。

沉前虽然也颇为意外，但转念一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似曹谦这等绝世天才，若是草根出身反而很奇怪，沉前不了解闽南伯的实力，但按正常划分，“伯”只是王侯之中最低的封号，呃，这么一想其实昆湖伯也只是“伯”……

沉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太膨胀了，竟然在这对王侯品头论足。

现如今连顶级山海都能轻易灭杀他，更别说王侯了。

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的沉前，有些好奇的问昆湖伯道：“那不知昆湖伯更好看这两人之中的谁？”

“你都已经有答桉了，又何必在我面前耍小心思？”

昆湖伯瞥了一眼沉前，澹笑道。

沉前轻咳一声，只得憨笑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王侯就是王侯，他相信对方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赵克一，但很显然，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

虽然江中军武这些疯狂追逐他的天才们进步都很神速，但不得不说，赵克一是最让他刮目相看的那一个。

也许江中军武都没几个人知道，高考的时候，赵克一除了实战栽在了沉前手中，在前两科的表现几乎堪称完美。

体能一百分，意志考试九十九分。

这就是赵克一前两科的成绩。

而赵克一，也是沉前目前已知的同届天才之中除他之外唯一一个被百王殿吸纳的社员。

仅此一点，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赵克一时常因为“不太聪明的鸭子”而在百王殿内被众人调笑，但沉前明白，赵克一只是习惯了用逗比掩饰自己的野心。

“也许所有人都不会料到，今天，其实是属于他的舞台啊……”

沉前注视着那道看似懒散的身影，喃喃道。

……

擂台之上。

所有观众和网友都没预料到，本以为是沉前和曹谦的对决，最后却冒出了一个赵克一。

但所有人都热情不减。

甚至在不少人心中，对于赵克一的期待还要大于沉前。

毕竟江中军武的其他四位正式队员都已经证明了自己，赵克一作为正牌的队长，怎么也不可能比其他人还弱吧？

在裁判哨音吹响之后，赵克一却没急着动作。

“确定不需要给你一点时间恢复伤势？”

赵克一摇头道，“我怕啊……”

刚才虽然是耿千秋惨败，但他在最后关头踏入极境给予曹谦的那一击，却也并不是无用功。

曹谦的实力必然多少受损，所以赵克一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曹谦听不懂赵克一的后一句话，不由皱眉，“怕什么？”

“我怕啊，我这砂锅大的拳头直接打死你。”

赵克一晃了晃手，嘿笑道。

“呵！”

感受到了侮辱的曹谦冷笑一声，不再多言，身体轻轻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擂台上依旧没有风。

那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

只是赵克一却完全没有耿千秋的凝重，反而是叹息一声，“非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话音落，赵克一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就好似水滴汇入江河，找不到一丁点痕迹。

整个主场馆内在惊呼之后都寂静了下来，无数人屏息着瞪大了眼睛，在好像闹鬼了一样的擂台上寻找着两人的身影，生怕错过任何精彩场面。

冬！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忽有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闷哼声音，一道身影略显狼狈的从空气之中现出身来。

身影气步伐不稳，但众人还是清晰的看见了他的相貌。

“是曹谦！”

“发生了什么，赵克一呢？”

彷佛在回应无数人的疑问一般，随着轻笑声响起，好似是前后脚一般，赵克一的身影也在曹谦刚刚出现的位置浮现出来。

“跑什么，再来！”

赵克一抓住了曹谦的手臂，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中将之往回一拉。

随着“波”的一声，两人的身影再度消失。

数秒之后，又是擂鼓一般的巨响，两人的身影在十数米外双双出现，然后又很快消失。

两人的对决好似断断续续的幻灯片，又像是沉入了江河，只有在偶尔冒头的时候才能被观众们捕捉到。

虽然都是惊鸿一瞥，但已经有不小的骚动在场上蔓延。

因为从那些时隐时现的交手来看，曹谦几乎一直都在被动防御，还有数次气机不稳的曹谦似是都想挣脱，但又被赵克一强行圈进了战局。

这说明什么？

“赵克一……完全在压着曹谦打！”

当识破了其中的蹊跷的时候，即便已经预料到赵克一不会弱，依旧有无数人为之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