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过了索桥，顺着一条在岩壁间开凿的Z字形山道来到与坝顶平行的那条大道上时，道路就相对比较平缓了，他们的速度也比前边快了许多，一路上那些侥幸存活的零散敌兵都让在前边开路的金刚狼蛛给收拾了，根本用不着他们动手。

约莫下午三四点钟，他们这支浩大的队伍就已经穿过了那个由外边绝壁上和里边高地上的重型弩炮，以及可移动的弩车严密控制着的隘口，来到了大坝旁边的那块开阔地上，沿途不时还能看到倒毙在路中间的敌军官兵，有的尸体旁边还站着他们的马匹。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一片地方的道路两旁竟然还竖着不少丁字架，上边钉着的人有的已经成了一具骷髅，有的已经腐烂不堪，还在往下滴着令人恶心的尸液，其间还穿插着不少木桩，上边都插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的血淋淋的头颅、以及浑身都是血污无疑是被活活钉死在木桩上的尸体，显然是那些被他们认为是心怀异志遭到处决的人们。

杀一儆百，是统治者常用的手段，然而挖空心思用如此残暴血腥的手段来恐吓威慑自己的同类，大概也只有人类才能想得出来了，只是不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到底是习以为常安之若素，还是在睡梦中也常常会被噩梦惊醒？

“要是延方邦那些把不死之王奉为救世主的人们看到这情景，不知又该作何感想？”霍克看着那些死状恐怖的尸体说，凯米尔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信不信，他们就算是看到了，也会说这些人是自寻死路罪有应得，不死之王还是他们心目中不可动摇的大救星。”

霍克沉默了一会，“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想不通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说人们都知道魔神的允诺不靠谱，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心甘情愿地追随他们，充当他们的马前卒？这其中有许多人也决非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平庸之辈，你说这是为什么？”凯米尔摆了摆手说，“人心深似海，一样饭养百样人，你想不通也得通。大家还是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我去去就来。”

蜜雪儿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你就在这休息吧，前边我留意了一下，瑞娜说到过的水库上游那个不死之王的水军基地还是毫发无伤，留着这几百号人，背上就总是冷嗖嗖的。”

凯米尔来到了大坝上，驻足看了看大坝下方那众多耸立着的悬崖断壁和擎天石柱间那一派了无生机的惨景叹了口气，便顺着大坝中间的台阶下到水里，拿出水怪之母给他的水笛放到水里用力地吹了起来。

没过多大一会，随着一阵巨大的波浪，好几个巨大的水怪脑袋便在他前边冒了出来，“朋友，不知水怪之母召唤我们有何吩咐？”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凯米尔冲它们拱了拱手，“这水库上游有个停着几十条船的水军基地你们知道吗？”

那些水怪都点了点头，悻悻地说，“当然知道，那些水兵可坏了，动不动就拿箭射我们。”

“那你们有没有办法把那些船都弄沉了，让那些家伙喂食人鱼去？”

“这个不难，要不是怕岸上那些兵会往水里扔炸弹，我们早就想下手了！”

“现在不用怕了，就多叫上一些伙伴放心大胆去干吧，岸上的那些家伙已经全完蛋了！”

“好嘞！看我们的！”

那些水怪答应了一声，潜入水中很快就没影了。

凯米尔回到开阔地那儿，大伙已经在水库边的一块草地上升起了营火，蜜雪儿一见他便问道，“凯米尔，咱们把这大坝炸掉，下边不就有水了吗？”

“要想炸掉这大坝，咱们起码还得运几百车上千车的炸药来。”

凯米尔还没开口，霍克就把话接了过去，“再说要建这大坝肯定使用了强力魔法，不除掉不死之王，这大坝恐怕是炸不了的。”

凯米尔没吭声，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却见靠山脚那边的那个大型军用物资基地的规模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中型城镇大小，眼下却已经完全被大火引发的爆炸摧毁，众多坍塌的建筑废墟还在冒着火苗和黑烟，后边的洞穴也完全被坍塌的废墟掩盖，周围的山坡上草地上到处都是各种死状凄惨的尸体，那些护卫着基地和大坝的重型弩炮和弩车也完全成了摆设。

这特纳尔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迅速地完全摧毁一座大型军事基地并杀死所有人员，其攻击力之强，杀伤力之大，范围之广，速度之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想到这些，凯米尔不由得感到背上一阵阵发冷。

他们不知道，若干年后人们会如何评价他们的这场生死奔袭，会不会有人义正辞严地把不死之王奉为流民起义的代表，指责他们是统治阶级镇压流民起义的急先锋；会不会有人大义凛然地指责他们借助那些凶残的怪物，几乎是在瞬间就毁灭了上千条生命。他们只知道，如果没有这场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不能消灭不死之王，那么整个寒武大陆乃至整个天泽世界今后都将像长原郡一样，为此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这特纳尔……太可怕了，幸亏没有被那些邪恶女巫团的女巫得手……”凯米尔拿过一瓶水和一块面包边啃边说，“霍克，咱俩看看那些弩炮去。”

凯米尔和霍克来到山头上，围着弩炮仔细察看着。

弩炮整个都由一种高强度的轻型金属制成，固定在基座上，而基座上面的平台则可以360°自由转动，炮塔可以在90°范围内自由升降。

炮塔后边有个座位，座位左边有两个控制分别控制左右旋转和升降的摇手柄，右下有一个控制发射的扳机，显然是靠齿轮传动和弹黄发射的，非常灵活，座位两旁还有保护射手的护翼。炮塔的五个炮筒用一整块金属一次性冲压成型，炮筒上还有弩箭装填口，里边还有两条平行的膛线，可以一次性装填和发射五支强力弩箭，前端还有准星，一看就知道是一种空地两用的强力远程打击武器，技术非常先进。

“这是用来对付空中威胁和地面大型攻城装备的，膛线可以保持弩箭在飞行时的平稳，提高射程和精确度，这青铜人的技术真是不可思议，不死之王是怎么得到这种技术的？”霍克说道，凯米尔抚摸着炮筒惋惜地说，“可惜没法把它弄回去，要不然我们自己也能彷造了！”

“这可不容易，且不说技术，光这材料就是个大难题了。”

“材料总有办法能弄到，或者可以替换的，关键还是技术。”凯米尔坐到了座位上，“我们来看看它到底有多大威力。”

凯米尔转动着转盘，将炮口瞄准了远处一片崖壁一扣扳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五支弩箭打在那崖壁上，竟然把崖壁都打塌了一片。

“乖乖！”霍克咋舌道，“这威力，恐怕没有东西能扛得住它这一击吧？”

“可惜咱们只能看着它流口水。”凯米尔顺手从旁边的弩箭箱里抓了一大把弩箭说，“把这个带给格萨德看看，他肯定开心死了！走，咱们再到下边看看那弩车去！”

他们看过弩车回来，大家也都吃饱喝足了，这支由六个人和上百只金刚狼蛛组成的特殊队伍便又踏上了那不知何处才是尽头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