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指挥台上，洛浩雄依然一动不动地单腿跪在吉瑞娜的遗体旁边，叶琳达则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四目相对泪眼迷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霍克从烈焰之门里飞身而出，身子甫一落地立即一个前翻滚站了起来，收起弓刚想喘口气，洛浩雄和叶琳达一看到他就连忙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膝盖还在发软，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一边一个一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差点就放声哭了出来，“霍哥，你……你总算回来了……”

“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霍克一看他们的眼睛都哭肿了，脸上挂满了泪痕还在抽噎不止，情知肯定出了大事，便急忙问道。

他这一问，洛浩雄和叶琳达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回头看着躺在那边的吉瑞娜抽噎着泣不成声，霍克顺着他们俩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边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的吉瑞娜，不禁大吃一惊，“瑞娜……瑞娜她怎么了？”

洛浩雄和叶琳达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一边抽噎着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霍克呆了一下，慢慢走到吉瑞娜的遗体旁单腿跪了下去，看着她那已经肿得变了形的脸，伸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污迹，又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她许久许久才抓起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咬着牙根说，“瑞娜，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不死之王的脑袋提来见你！”

“凯米尔和雪儿她们呢，在哪儿？”他站起来扫了洛浩雄他们一眼，“不死之王又在哪？”

“凯哥和雪儿姐她们都……都在那边，他们让我们守……守着瑞娜姐姐，不……不让过去……”叶琳达抽噎着指了指远处的峭壁边上，“不死之王就在那……那峭壁上，是条……三头蛇妖……”

“那好，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守着瑞娜，”霍克又取出几瓶能量药水喝了，从台上一跃而下，“我去看看！”

他刚快步转过一个拐角处，远远地就听到了顺风传来的蜜雪儿和席琳的哭泣声，连忙加快脚步狂奔过去一看，蜜雪儿和席琳正抱着几乎连气息都没有了的凯米尔，急得眼泪直流泣不成声，而凯米尔的一只手依然直挺挺地伸向前方，似乎要抓住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一丝生气，地上是一片污浊不堪的血水和一条长长的爬痕。

“凯米尔，凯米尔，你怎么了？”

他急忙接过凯米尔抱在怀里，伸手在他鼻孔底下试了试，却已经只剩一丝微弱的鼻息，眼圈一下子便红了，连忙抱起他来到一块干燥的地方放了下来，让他仰面躺好，一边替他做人工呼吸一边一迭声地叫着，“凯米尔，凯米尔，你醒醒，快醒醒！凯米尔，你可一定要挺住，为了瑞娜，为了月河，也为了我……”

“大人，大人……”蜜雪儿和席琳也是泪流满面，围在他的身边连哭带叫着，“快醒醒，你可不能……”

“谁……谁说我要死了？”

许久，凯米尔总算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把他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最后把眼光停在了霍克的脸上，声音微弱地说，“霍……霍克，你回……回来了，那门……”

“你……你总算醒了！你都快吓死我了，知道吗？”霍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紧紧抱住了他，“你……你放心，烈焰之门已经关闭，不死之王完蛋了！”

峭壁顶上，不死之王一看到霍克便知道自己的末日沉沦已不可避免，便抱定了即使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决心狂啸一声，凭借着最后一点残存的体力伸着细长而犹如利剑般的舌头，突然从峭壁上凌空而起冲着他们窜了过来，指望能给他们来个致命一击，但此时此际它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残存的那点体力已经无法支撑它那庞大的身躯，还没冲出多远便“轰”地一声从半空中摔落到了地上，溅起了一大片血水，然而它犹不甘就此罢休，依然拼命扭动着身子奋力向他们扑去。

霍克听到啸声，抬头一看那三头蛇妖摆出了一副拼死一决的架势，深知这最后的疯狂往往也是最危险的，立即抱着凯米尔往侧面一连几个翻滚滚出老远，随即起身将凯米尔交给席琳，“席琳，你守着他！”

那三头蛇妖一击落空，就见霍克已然举着黑血之牙向它扑来，只好赶紧回过头来对付霍克，但此时它已无力再进行魔法攻击，那原本非常灵活的身躯也变得越来越笨重，只能指望它那依然犹如利剑的舌头，而霍克也是深知凯米尔依然在危险之中，亟需时间来恢复，生怕它会调头去对付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只是左闪右避地它快他也快，它慢他也慢，引着它远远地离开了凯米尔他们。

“席琳，你守护着大人，快给他喝药水，我也会会那畜生去！”

蜜雪儿一看就明白了霍克的意图，立即拔出黑曜石长剑展开翅膀升到空中，奋力追上了三头蛇妖，随即在空中就双手持剑狠狠朝蛇身上直刺了下去，那蛇妖拖着笨重的躯体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往前窜去，她这一剑正好扎在了蛇尾上直没至柄，竟将蛇尾死死地钉在了地上，那三头蛇妖惨叫一声，上半身高高地窜了起来又“轰”地一声落回到地上。

霍克立即回身几个箭步窜了过去，趁机踏着蛇身一跃而起跳上了蛇头，一手紧紧抓住了它的角。三头蛇妖此时已经功力尽失，连甩几下都没能把霍克甩开，突然开口说道，“霍克，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的亲人都在那边！”

霍克冷冷地说，稳住身子高高举起黑血之牙朝着它的脖子狠狠地扎了下去，那蛇妖摇晃着挣扎了几下便“轰”地一声仆倒在尘埃和血水之中。

霍克和蜜雪儿这才喘着粗气相视一笑，坐在蛇妖身上喘息了一会，便起身把黑曜石长剑从蛇身上拔了出来扔给蜜雪儿，又将黑血之牙拔出，把它身上的那套魔族装备和武器都收好放进了行囊，然后走到前边用黑血之牙几下便将蛇头砍了下来，拎在手里往凯米尔那边走去。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便感到手里拎着的蛇头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便慢慢地飘浮了起来，两只绿幽幽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他，嘴唇在噏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而他眼前却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他似曾见过却又完全陌生的场景……

他勐地一下子愣在了那儿……

凯米尔喝过药水歇息了一会，这会已经缓过气来了，站起身来见霍克杀了那蛇妖不禁大喜，万没料到抬头一看，却发现霍克的脸色突然间已经变得铁青还透着一股黑气，显得异常诡异而又恐怖，不由惊叫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偏偏这时又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隆隆声由远渐近，整个洞穴随之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还有碎石泥土不时地从洞顶往下塌落。

“不好！这洞要塌了，大家赶紧收拾东西，赶快离开这里！”

凯米尔也来不及多想了，急忙奔过去拿起卡洛神锤放回包里，随即跑到霍克身边伸手去拉他，“霍克，快离开这里！”

霍克彷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还是站在那儿一动没动，脸色在急遽地变化着，惊疑、恐惧、愤怒、惶惑、痛楚……嘴巴也在时快时慢地一张一合着，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凯米尔愣住了，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他无从知道，此刻的霍克早已经是魂不附体，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觉，只是感觉自己飘浮着来到了一个极阴森诡异的地方，四周全是重重瘴气幢幢阴影，只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虚空中回响着……

“不！我不听，我不听！”

突然，霍克狂叫一声，扔掉蛇头死死抱住了脑袋，泪流满面地跪了下去，“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他，他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