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拼不搏，高三白活；不苦不累，高三白费！”

听到这熟悉的口号，沉周梦回高三。

当年，他所在的班级也是喊着这样响亮的口号来给自己打鸡血的，有没有用先不说，最起码要把高三学生的精气神喊出来。

今天是这一届高三学生最后一次喊这个口号了，明天他们就要真的踏上那个代表着希望和迷茫的战场。

沉周还记得他高考前一天的样子，上午去看了考场，下午就和同学去网吧打游戏了。这种行为在现在看来是对自己的人生的不负责，在当初却被自己误以为是青春。

好在并没有影响什么，也没有为此留下遗憾。他知道今天肯定还会有学生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在最后一天彻底放纵，只是他们会不会受到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沉周都囔着踱步到店外，伸了个懒腰，深吸几口新鲜空气，脑袋顿时清醒许多。

六月份的早晨，阳光明媚。

秋露街一如往常热闹，往来之人并未感受到笼罩在秋露中学上空的沉闷压抑；也有人从不同地方知道了高考将至，路过学校的时候也会滴咕一句。

“希望今年的题目别太难……”

全国各地都会对当地的高考生特殊照顾，当年沉周也享受到了众位志愿者的热情服务，今年的高考生也不例外。

从昨天开始，陆续有志愿者开始在秋露中学附近搭好帐篷，帐篷下是简陋的服务台，他们的工作主要是为高考生们解决问题，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方面的困难，都可以找他们帮忙，对于高考生，人们总是有无限的宽容。

附近的商户，尤其是饭店，纷纷放出招牌，上面写着类似“凭准考证可免费用餐”的字样，也算是对高考生的支持和鼓励。

沉周厚着脸皮去隔壁超市白嫖了一大包零食，老板娘也为高考生们准备了优惠福利，并且很开心的请客。

“小乐这家伙也快期末考试了吧？”

“还有不到俩星期……他这学期可没少在学习上下功夫，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老板娘以前从来不会在意小乐的成绩，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她只希望儿子能健健康康长大，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不过现在不同了，小乐居然开始勤奋努力起来，学习成绩提高显着，这就让老板娘又多了些幻想……要是儿子以后能考个好大学就更完美了……

“最近都没见他来书店了，一直在家里学习？”

“是啊，他现在怎么说呢……有个成语叫……废……”

“废寝忘食。”

“对对对，你是有文化的人，小乐能走上学习的正途，多亏了你们的引导，要不然我都不敢想让他考个大学了。”

老板娘满头大汗地忙着清点货物，脸上满意的笑容一直不曾澹去。

沉周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突破性的贡献，小乐本就比其他同龄人要懂事一些，做什么事是对的，他心里很清楚。

“就鼓励了几句而已。”

“等小乐考上大学了，我就给你包个大红包！”

“能提前预支吗？”

“去你的……你女朋友来了，赶紧走吧，别打扰我干活。”老板娘起身休息的片刻，正好看到门外站在路边的竹西。

沉周转头迎上了竹西的目光，微风里，女孩笑意阑珊。

“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难得的几天假期，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我们去约会吧！”

“吃饭逛街看电影一条龙怎么样？”

竹西笑道：“这都是上个世纪的约会套路啦！”

“重要的约会对象。”沉周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实际上在此之前他和竹西的约会，他都是偏被动的那个。

“要不我们回家吧？”

“嗯？这大白天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沉周坏笑。

“想什么呢！我是说回爸妈家。”

沉周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回爸妈家了？”

“嗯……回家啃老呗。”竹西嘿嘿一笑。

“是不是没钱了？”

“嘿嘿，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有点揭不开锅了。”

竹西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没钱花的一天，不过感觉还不错。

沉周失笑道：“这点小事还用麻烦爸妈……喏，卡给你，随便刷。”

“我只要一千块就行，发了工资立马还你！”

“你拿着就行，已备不时之需。”

“那怎么行，那我岂不是被你包养了。”竹西还是乐呵呵地把银行卡塞进包包里，不过她心里很有数，不会随意挥霍的。

“等你发工资了，换你包养我。”

竹西刚想答应，可一想自己那微薄的工资，就又闭上了嘴。

时间缓步前行，不知何时响起的蝉鸣愈发聒噪，这是夏天的味道。

这个下午并不平静，秋露中学大门口早就挤满了学生家长，他们等待着孩子凯旋。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校园里突然响起广播声，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停止……结束”的声音。

紧接着，欢呼声像是倾盆大雨搬呼啸而来，学校上空的压抑破碎消散，露出晴空。

高考结束了。

沉周咬了口冰棍，叹息道：“生意难做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

“新生什么时候来报道？”

“大概是八月底。”

“不是九月初吗？”

“秋露中学，你懂的。”

“……这么说来，未来两个月书店都没啥生意了。”

竹西盯着手机屏幕，道：“又不是只有学生来买书，安啦安啦。”

沉周耸耸肩表示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大不了就回家啃老两个月，只要带着竹西一起回去，就没有被扫地出门的风险。

“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公布？”

“我们省是二十五号零点，又该有人睡不着觉咯。”

“你说这种话容易引起公愤的。”

“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不怕。”

“……”

沉周并不关心高考，虽然也象征性地开展了高考生低价购书及其他优惠活动，不过效果并不显着，毕竟是高考期间，也没谁会心大到继续买课外书看。

竹西亦是如此，完全忽视掉街上的人声鼎沸，圈地自萌。

高考后两天是返校的日子，沉周又忙活起来，痛并快乐着。

秋露街上似乎凭空添了些热闹，直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

“老板，生意兴隆啊！”

来人是那个不知名的高三女孩，如今已然毕业。

沉周道：“混口饭吃。”

“太谦虚了，你好像越来越富态了，肚子都大了一圈。”

“别胡说，我这是幸福肉。”沉周揉了揉肚子，心想都这么明显了吗，才一个星期没有跑步而已。

“看样子苏老师把你照顾得很好嘛。”女生打趣道，苏老师和书店老板的爱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明明是我照顾她……”沉周说着话，又想起过去的许多日子，都是竹西做好了饭等他回家，好像他才是被照顾的那个。

“原来是这样……”

“经常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她怎么没来？”沉周换了个话题。

女孩叹了口气，道：“她说自己没有发挥好，英语考完之后就把自己关家里了，我去找了几次都没能见到。”

“没发挥好……那确实挺难过的。”沉周心大，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发挥失常会怎么样，这会儿也只是有些惋惜。

“所以我打算送她一个礼物，再好好开导开导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被高考打倒呢！”女孩说完便开始在店里返校，约莫十分钟后又回到柜台。

“这些我都要了！”

沉周定睛一看，原来是周杰伦的周边和几本漫画。

“这些能行吗？”

女孩道：“当然行，她最喜欢这些了！”

“那就祝你安慰顺利。”

“谢谢老板！麻烦算一下一共多少钱。”

沉周摆摆手：“拿去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那……就多谢了！”女孩笑吟吟地离开。

沉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