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近，摊主似乎是位老人，远处看着他的身影，我脑袋里忽然有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慢慢又走近了些，到了老人面前，看清了老人的面容，我突然惊道，“大爷，是您在这儿卖混沌？”

老人闻言，抬起头，眼睛眯了眯看向了我，看了片刻，忽然亲切的笑道：“小伙子，真是巧啊！”

“真是太巧了！您原来在这卖混沌，我上次去您那儿还以为您平时没事做，就搁家里做些活儿呢！”我有些激动的笑着说。确实令人激动，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能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一个意外的地方碰到第二次，这无论如何也说得上是，真巧！

“小伙子，你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老人似乎也显得很开心，眉毛都笑弯了些。

我看了看施雨清，施雨清似乎对我们之间的谈话显得有些疑惑，但她并没有说什么，浅浅一笑，对着老人说道：

“给我来碗混沌，谢谢您！”

我于是也笑道：“也给我来碗吧！”

“好好好，你们先往里面坐着，外边冷！”

“好嘞！”

我们坐进了小摊铺里，小摊铺被厚实的篷布给围着，四周密不透风，而上面是一把巨大的遮阳伞，遮住了整个摊子。

在这个有些寒意的雨夜里，这个小摊铺竟然让人感觉到了一些温暖。

施雨清喝了口热水，放下了杯子，开口向我问道：

“江轩，你跟这个大爷之前见过面吗？为什么说好巧？”

施雨清的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了那天初次见到老人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想了会儿，我便把前几日找房子遇到这位老人的事情告诉了她，我又告诉她，老人的衣服很破旧，院子内也有些冷清，一个人住着很是可怜。

但是我并没有跟她说我在门缝下留了两百元这件事。

施雨清听完，看向老人的眼神似乎也有了些同情。

没过多会儿，老人就端着两碗混沌向我们走了过来，因为此时没有其他的客人，他也拿了把椅子在我们这桌旁边坐了下来。

他神色慈祥地看着我，道：“才下班吗今天？”

“嗯，公司最近接了个大单，我们下面的人也有点忙，这几天会加班，所以下班迟一点。”

“你们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多注意休息，年轻不把身体当好，等老了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知道了大爷，谢谢您。”

老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儿，他看了看施雨清，忽然对她笑道：

“姑娘，你是这个小伙子的.......朋友还是？”

我忽然间有点心慌，怕老人不在意会问出会让我和施雨清觉得尴尬的问题，便不等施雨清回答，回道：“她是我一个朋友，正好下班碰到了，就顺路搭个车。”

“哦哦，这样啊！”

“那姑娘，你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老人忽然又对施雨清问道，听到这话，我心里似乎瞬间一惊。

不清楚老人这么问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老人这么一问，我心里似乎也很想知道施雨清这种女人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有的话，那个男人想必也是个站在这座城市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的醋意，摇了摇头，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在一个优秀的女人面前被比下去，大概是个男人都会有着这一丝没来由的醋意。哪怕并没有对对方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我低着头吃着混沌，施雨清显然没想到老人会这么问，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尴尬，片刻之后才笑道：“没有，您问这个干嘛？”

我心里忽然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刚才施雨清回答的那个瞬间，我似乎有点紧张，我怕她说她有男朋友，虽然我们之间并没什么可能，但是我们两个人类似于合租的关系，如果她有男朋友，那这种合租未免显得有些不合适.....

“没干嘛，我就是觉得姑娘你怪好看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人年纪大了嘛，凡事儿都有些好奇多嘴，要是冒犯到了姑娘你，你可不要跟我一个糟老头子生气。”老人似乎也觉得刚才的问题有些唐突，有些歉意的说道。

“没事儿，这没什么，您问也没事儿。”

施雨清好像也恢复了镇静，莞尔一.笑。

我们三人不再言语，此时有些安静，马路上早已没有了行人跟车辆，喧闹的城市里剩下了冷清和孤寂，只有寒风在呼呼的吹着。

很快，一碗混沌将要见底，我也有了八分饱意。施雨清也快吃完了她碗里的混沌。

老人此时又开口了，只是这次脸上却没有刚才那样爽朗的笑容，而是有了些感叹和暗然。他把目光看向了我，喃喃道：

“小伙子，今天真的是巧，竟然能碰见你。上次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再看到你一次，能跟你说声感谢....

我知道上次门下面的钱，是你留给我的...你是个好人，心很善良，你怕我一个老头不好生活，便想着帮助我一点，真的是很谢谢你，我一个没用的老头子也没法回报你，你以后饿了就来我这吃混沌，我不收你的钱.....”老人说着说着，竟有了些感伤了起来。

老人说完，又看了看施雨清，对着她说道：“姑娘，你面前的小伙子是个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啊，现在已经不容易见到这种有着大善心的年轻人了，姑娘，你听我一句话......”老人话还没说完，我心里一震，有感动有惶恐，我打断了他，

“大爷，你千万别这么说。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您这么说这不是让我心里难受吗，我并没能帮上多少，那点钱也是少得可怜，您不用往心里去的！”

此时我的心里也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我思绪翻滚着，我只是给了老人区区两百元，他便想着这么回报我，这让我心里有些愧疚。

施雨清坐在对面，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们，她并不知情我们的话，自然也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是看着老人暗然神伤的样子，她也有些若有所失。

“大爷，您的心意我收到了，咱们以后就不说这个事情了，我来您这儿吃您就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您要是不收的话，那我下次也不会再来了。”我长吁口气，对着老人道。

老人情绪有些激动，嘴一直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大爷，馄炖我们吃完了，我们明天还得上班，得早些回去，钱给您放你那个摊车上，现在也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去，晚上这么冷，再说也没什么客人了，您一个人在外面多少有些不安全！”

说完，我便朝老人摆了摆手，走出了小摊铺，施雨清跟在我后面。

在我们上车开了距离后，老人依然站在小摊铺前看着我们，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有些破旧，头上戴着的帽子缝缝补补，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沧桑可怜。

我心里有些堵，一路上都有些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