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楚子航的意料。

有着灰都之主这个称号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瘦弱老人？

和昂热那种看似苍老但实际上身体好的不行的比起来，面前的老人身体瘦削，身上有不少的地方都通过不同的管线与背后的机械座椅相连。

看上去，他似乎与这张巨大的机械靠椅融为了一体。

由机器提供身体必备的给养，缺乏必要的锻炼，维持这副模样多年……科因的身体并不健壮。

可以被混血种的精神感知的多个炼金领域紧密地环绕在他的身边，形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分割”。

他们看似在同一个房间内相见，却又并非真实地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中。

这似乎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保护。

“灯露希，客人背着的那位女孩，就麻烦你带她去『养育室』吧。”

看上去和出门常见到的那种遛弯老大爷没什么区别的灰都之主笑了笑，对乖巧地站立在他身边的黑发女仆指示道：“那边的准备已经完毕了，还是由你来做术者，负责这次的手术。”

“是，主人。”

灯露希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向着楚子航走来，欠身道：“楚子航先生，请把病人交给我吧。”

楚子航背后，苏茜眼中情绪翻涌，她并不想离开楚子航的身边。

实在是面前这个冷漠得让她觉得有些非人的女仆，让她感觉有些危险，之前那瞬间移动的能力实在是超出她的想象。

而且让女仆什么的……给她做手术？

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靠谱。

楚子航沉声问道：“我能否旁观？”

黑发女仆看向自己的主人方向，见到科因点了点头，随即颔首道：“可以，并不是需要严格排除无关人士的手术，请随我一起过来吧。”

虽说如此，但如果没有灰都之主的首肯，她肯定不会带着楚子航前往高塔内部的那些重要区域。

这是她作为女仆的职责所在。

这时，一直都在观察着周围环境，寻找可供紧急逃脱路线的路明非开口问道：“科因先生呢？您不需要和您的女仆一起吗？”

科因并没有在意路明非有些突兀的话语，而是有些勉强地举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灰色胡须，笑呵呵道：“无须在意，你可以把这座高塔看做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一直都会陪在你们的身边的。”

他这看似平澹的几句话说完，路明非的背后却突然布满了大片的鸡皮疙瘩。

这座塔……就是这位灰都之主的身体一部分？

那他们岂不是无声无息中，就进入到了别人的肚子里？！

孙悟空钻嫂嫂的肚子在后世已成一段佳话，但他们既不是那只号称齐天大圣的猴子，这位老人也不是铁扇公主啊！

要是科因对他们有什么恶意，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很难收场。

尤其是灯露希展现出来的力量，多少有点超出路明非的一开始的想象。

如果说狂犬这只异合构造体只能称得上是相当于第二位阶，那么这位女仆小姐的实力，就绝对更超过它一个层次。

甚至有可能是『第三位阶』……比他更强！

路明非皱了一下眉头，但又随即舒缓。

——既然已经来了，再做无所谓的猜测，反而有点小家子气。

被各种复杂的机械结构布满，少有落脚之处的房间里，隐约飘荡着一股红茶的香气。

不等路明非仔细分辨，一旁密闭的墙壁就向着两侧分开，露出后面通往未知之处的幽暗走廊。然后黑发女仆便保持着端庄仪态，步伐沉稳地向前走去，走入被蓝色荧光所微微照亮的走廊深处。

楚子航背着苏茜，跟在她的身后。

将这份警惕沉入心底，路明非努了努嘴，提着自己的电锯跟了上去。

一只看起来像是会飞的小方块的东西从科因的机械座椅上飞起，漂浮在了他的身旁，然后老人的声音从里面响起：“现在有时间，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问我。”

“科因先生，你说同伴在等我们……是谁？”

路明非也很干脆地抛出了这个问题，他也很好奇，有什么人是“自己的同伴”。

然后他忽然回想起了什么，嘴角抽搐，“等等，不会是之前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吧！”

灰黑色的小方块上下晃了晃，似乎这就算是点头了：“你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人吧，这样一来，应该也算是同伴。”

“呃……”

挠了挠头，路明非看了眼楚子航的背影，摊手道，“其实我和他们不熟的，也就是和师兄关系比较好。”

那个声音的主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货，还自称什么新闻部部长，什么八卦都可以问他……这种狗仔队最好还是不要信任！

“那孩子现在正在『更生室』，和你们现在要去的『养育室』不在一个区域，等你们有心思了，我可以让灯露希带你们去见他。”

“他现在应该也很想有人分享自己此时的喜悦。”

老人的声音显得十分宽厚柔和，带着年长者特有的岁月沉淀感，让人的心灵也不由得随之安定下来。

不过路明非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什么叫想有人分享自己此时的喜悦？

这位狗仔大队队长是在这边的世界，碰到了什么好事吗？

摇了摇头，把不熟的家伙抛之脑后。

路明非随即问出了自己此刻最在意的事情：“科因先生，我想知道，您要怎么救治我师兄他的同伴？我记得您说过，重度的帕弥什感染是无药可医的。”

“和那条恶魔的手臂有关系吗？”

对于这位待人宽和的老者，哪怕是日渐变得放飞自我的路明非，也不由得用上了敬语。

科因呵呵地低笑了两声，“很敏锐嘛，一般人或许会以为，我向你们讨要那条恶魔的手臂，是想它作为报酬……但其实，要想拯救你师兄的那位同伴，现在就只有借用『恶魔的力量』才行。”

思考了片刻，路明非忽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等一下，您这个世界，也是有着恶魔的吗？！”

他终于在此刻意识到了这一之前被他所忽略的问题——如果这个世界不曾出现过恶魔，那为什么科因会能准确地说出“第四位阶的恶魔”这种话？

“恶魔……那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记忆了。”

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科因的声音中充满了追忆。

“很多年以前，末日最初降临的时候，除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帕弥什，这个世界上也出现了很多的莫名其妙的恶魔……只不过那些恶魔虽然有着不死的能力，最后却也在无穷无尽的帕弥什红潮挤压下销声匿迹了。”

“帕弥什病毒只会感染人类和机械，动物之类的会成为携带者，却不会被感染。”

“恶魔非人，那为什么帕弥什也会攻击恶魔呢？”